九

雪地里一个满头是针的女子在摇头晃脑的背书。仔细一听才知道竟然是倒背三字经。

一旁一席白衣的男子裹着狐皮大衣，抱着汤婆子，悠闲的看着医书。

“不行了……我要休息。”我可怜巴巴的说。老头挑眉“就这个样子还想去玉门关？”

我咬咬牙继续背三字经。老头说治愈这个病最重要的是意志，所以他想出这个方法锻炼我的意志。

谁知道他是不是整我！就像上次让我下河捞鱼其实只是自己嘴馋了！像上上次叫我半夜去找这里的教书夫子其实只是想找人下棋！

我每每反抗，他都会说“你这个样子怎么去玉门关？”我竟然无言以对，内心好崩溃啊！

行军的确很苦，如果我要去找慕修清就必须变得坚强。这样的念头让我达到了老头一个又一个变态的要求，撑过了一个又一个昏昏欲睡的发病期。

“小丫头，我们明天启程去燕京的鹿镇。你的药方还差最后一味药。去收拾行李吧。”

“燕京……”多熟悉的名字，是了，我在哪里生活了八年，而这里我只是待了两月不足。

近来开始治疗以来记忆越来越模糊。老头说这是治疗，只是有一些记忆会越来越淡。

当时我竟然哭着对他说“不要让我忘记好不好，我不想，不想忘记他。”

他竟然有些不忍打击我的无知。我哭累了就睡了。自然没有看到他熬了一夜占卜，第二天隐忍着悲痛的样子。

我至始至终不知道他隐瞒了什么，像往常一样吃光自己的早餐和他自己的鸡蛋。

他只撒了一个谎，他说，池颜我找到治愈的办法了，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笑的灿烂，一百件也没问题。

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一件事我也没能做到。

“小丫头，把我的药材都收进屋，还有还有收拾衣服，还有打扫房子。”

“你是不是残废自己不会做吗？”

即使如此我还是屁颠屁颠的按照他说的做。

一老一少背着小小的包袱离开了归来镇。因为是步行走的很慢，三天天后才到达燕京旁的鹿镇。

不知为何镇上的人熙熙攘攘，我们见到的所有的儿童都唱着儿歌“小将军，骑大马。娶个娇娘，做驸马。二月二，将士归。小将军，骑大马……”

我惊喜的包子都掉在了都地上。

“小丫头，怎么了？”

“没怎么……”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撒谎。

他没有深究“今天晚上我们要去山上，好好休息。”

“嗯。”

我心不在焉的跟着老头在小镇游荡。故意打听关于慕修清的消息。

听说玉门关大捷，大军二月份就能回京，所以附近的人都去京里看二月二的灯会，听说因为公主和小将军的亲事格外热闹。

他一贯依凭自己的美貌招摇撞骗树立仙风道骨的假象。我就是一旁衬托他的小跟班。

不知道又有多少女子芳心暗许，真是个祸害。

晚上我带上我所有的行装和老头一起去了佛罗山。

山上有个破破烂烂的山洞老头的我安置在这里独自离开了。“小丫头，走了，不要乱跑。这座山很恐怖的哦。”

“走吧。”我蹲在火堆旁心不在焉的做饭。

谁知道他是不是去私会什么姑娘，祸害啊！

我打算着自己的逃跑计划，这里离燕京不远，在镇上偷匹马。大概一晚上就到了燕京。

我朝思暮想的少年要回京了。如果老头治不好我，我至少能见他一面。

只见一面，就回来好好治病。我一面这样安慰自己一面在做我们的晚饭。

我曾经打算逃跑去找慕修清，可是每次都被老头发现蛛丝马迹，许多念头都扼杀在他微眯的丹凤眼里。

这些日子真是非人的虐待啊！作为一个女子和他在其他人面前完全没有存在感。

到了后半夜老头才满身狼狈的回来。他神情沉重，为我熬平日里喝的药。那些药的性质，作用我都倒背如流了。

“饭冷了，汤还热着。老头垫垫肚子吧。”我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冷汗直冒。

他摇摇头“我熬完药了来。”他固执的在药壶边守了两个时辰。

我百无聊赖的把汤热了又热。

药熬好了，他目光如炬的盯着我。我莫名其妙的感到毛骨悚然。我把汤推给他，他把药递给我。

“小丫头如果今天我就把你治好了，答应我，不能披战甲，上战场。”他这样认真，我呆呆的答“好……”我毕竟是公主，不会潦倒到干这样的事吧。

他听见我的回答忽然笑了，像雪地里盛开的莲花。

我看得有些怔，一个男子竟然这样美。

苦涩的液体滑下我的喉咙。

我连夜离开了鹿镇。

我在他的汤里放了十足十蒙汗药。在宫里见惯了这样的伎俩，做起来还是冷汗直冒。

我不知道我转身之后他睁开了眼目送我离去，也不知道他为了改我的天命一夜白头。

料峭的春风在我的马尾后转了个圈，初春啊，这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