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怪人
偌大的燕京城只有我哒哒的马蹄声,团圆的节日无人在意失意的旅人。料峭的冬风裹着萧瑟的灯火,风里的冰渣子糊了我一脸,原来燕京的冬天这样冷。
在这座叫做燕京的城里,我是这样平凡的女子,想见我心爱的男子,就跋山涉水的去见他。
母亲若知道了,一定会支持我吧。
像从前我每次任性,她都会笑着把我抱在怀里说“去做你想做的好了,不要后悔。”然后那张美艳的脸会一闪而过淡淡的忧伤,明明那时候我还是只会痴笑的年纪却记得她的忧伤和明媚。
离开时带的东西寥寥可数,最重要的莫过于那把六十四节鱼骨伞,节节如玉。
从前,我和皇子们一起读书,慕修清是傲娇的小世子。不仅最得老将军喜欢,夫子也宠的没话说。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
有次冬天慕老将军想带他去五台山参佛,我听说五台山有猴子就央求他给我抓一只,他始终扭扭捏捏不答应。我急得跳脚,心里想着他待我一点也不好。
他少年老成的说“我不会给你带猴子的。”
“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会去五台山的。”
“为什么啊!”
“因为我离开了,他们欺负你怎么办。无论是五台山,还是天上,还是地下我都不能离开你。”如今还会为这句满是孩子气话而脸红心跳。
如此一人,赤子之心,既已相逢,再难忘怀。
原来这世间所有的悲喜和无常都是他曾经给予温柔太难忘。
每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里都有这个臭屁的少年,仿佛他是我命中注定的一个劫,无从可避,无从说起。
如果我离开了这人世,慕修清去保护谁啊!真是让人操心啊!而且他这么弱,没有我保护的小娘炮怎么办啊!
在其他人眼里他或温润如玉或玩世不恭而我看见的他是个虚张声势的受伤的野兽。听说喜欢一个人就是看见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对方。
他做了那么多事让我死心,我也做了那么多事让他安心,可是我们都一败涂地,我没有死心,他不能安心。
我骑了一天一夜,终于过了燕京边界,接下来是楚州,伊犁,最后到玉门关。即是快马加鞭也要十来天。
我决定在归来镇歇一晚,喂喂马,睡一觉。
归来镇最开始是不叫这个名字的,反正是一个俗气的名字好想是富贵镇之类的。
据说是开国之前这里所有的男子都参了军,战火连延整个镇子如同死地,当国家政局稳定之后将士们才回到故土重建家园,才有了这个归来镇。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归来镇的说书人相传的。
听说在这小小的镇里竟有个风华绝代的说书人。白衣乌发,神采飞扬,只是他瞎了。
这里的居民说他是最近才来的,他不仅会说书而且会医术还会看风水,全镇子的人都受过他的恩惠。
我很想见见这样子的仙人,所以就陪着掌柜家的小姑娘去找此人看病。看着小姑娘一脸陶醉在幸福幻想里的表情,我就知道那个人一定是个祸害。
天朗气清,我们走了不久就到了仙人的院子。
这院子离镇上不远但是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院子里还有哆哆嗦嗦的乌鸡。
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咽口水。我心里暗骂一声“祸害……”身为女子的我真是感到羞愧。难道镇上的父母们真的不觉得最近孩子病生的太多吗!
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看病的队伍拍的特别长,我茅厕都去了好几次。小姑娘也终于按耐不住去了茅厕。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错过了号码。
我一手撑着头看仙人,一手撰着号码。眼前的男子的确气质脱俗。但是怎么越来越模糊,脑子昏昏沉沉的,在除夕夜里的症状又出现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还仙气飘飘在瞧病的说书人,嗷嗷叫的往我扑。什么啊!
难道我太倾国倾城了!他不是瞎子吗!
我嗷嗷的躲,他嗷嗷的追。满院子的少女都石化了。她们风华绝代的仙人到底怎么了?
我都把村子跑了几圈,他不折不挠的精神都快把我感动哭了。最后我都累得躺在了地上“哥哥……你……为什么……要追我啊……”
“我我我……”他气喘吁吁完全没有了仙气。
“原来你是个结巴!”
“不不不你跑什么!”
“你追什么啊!”
“我我我说不清……”他不由分说的抠住我的手,开始把脉。他眉头紧皱,我都累得没有力气反抗。这个脉把的真久啊,我肚子都饿了。
男子的身上有淡淡的让人安神的药味,我等了许久都不见他放我吃饭的意思,眼皮越来越重,渐渐地闭上了。
归来镇的冬天静静地,枯枝,炊烟,都有淡淡的呼吸。
男子的眉头越皱越紧,不能视物的眼睛里的光却越来越亮,他声音里压抑着兴奋“百年难得一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