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寒在这牢房内坐了下来，很是闲适的样子，他还是借着王渊的身躯，狱卒都很好奇地看着他，觉得他与之前的王渊大不相同了。

不光是行事有所不同，就连举止神态都不一样。顾一寒大概也是觉得没有必要再模仿他，所以便随意。他靠在墙上，想着这整件事。

这次宴会上发生的事现在应该是全天下都已经知晓了。如今觉得困惑的不止是赵玄，还有一个人也必定觉得惊讶无比，这个人就是关前志。

关长风已然带领浩浩荡荡的中原大军出征了，他要得知此消息大概不会这么快。只是一时间，江湖沸腾，各门各派都在争相打探血罗门门主和当朝丞相赵玄的关系。

江湖上还有许多情报贩子也不甘当过这个抢手的情报。这正好是顾一寒想要制造的舆论效应。

当一个人陷入众人的非议，当一个人被流言所缠绕，即是他是无辜的，也是似假非假，似真非真，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更何况那赵玄本就是如传言所说，并无一点虚构成分。顾一寒只是采取了一定的办法来揭露他的恶行罢了，倘若不是这样，世人还被他这只披着羊皮的狼所迷惑着，皇上永远也不会怀疑到他眼中无比忠贞的臣子。

且看接下来这路会怎样绵延下去，这路怎样绵延，顾一寒便怎样走。

赵玄这边命人带走了突然胡言乱语的王渊，勉强着办完了宴会。这场宴会本是自己设的局，用以试探朝中大臣，来为自己立威的。

却怎样也没有料到，竟然突兀地杀出个王渊来。再说这王渊又是平日里最听自己话的，这件事还真是奇怪，难道王渊真的是蓄谋已久？

直觉告诉赵玄并不是这样。宴会毕后，他不敢回血罗门，如今江湖上处处都是打探此消息的人，自己哪里行事不小心，就前功尽弃了。

自己辛辛苦苦树立的名声就要自此消失殆尽，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王渊该死，可是他现在又不能正大光明的将王渊转移到血罗门地牢来审问。

在朝廷的牢房里审问甚是不便，牢房狱卒都是不知情的小人物，当然也不能排除其中会潜入江湖人士。那些进行情报交易的人，以情报为生，靠这个生计吃饭，当然是无孔不入。

他们就像鬼影子，就像空气，无人能发现，无人能阻挡。

赵玄此时此刻还真是畏首畏脚，缩头缩脑，怎样行动都不对。自从吸食天人之血，化妖为人，他还从来没有被逼迫至如此境地。说到底，这一场宴会，岂不是作茧自缚吗？

如果不是自己，别人哪来的机会呢？

他仍旧坐在宴会之老大之上，但是大殿之下已经没有一个身影了。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后竟埋藏着这样一个漩涡。

顾一寒料到赵玄一定一时无计可施，又不敢大张旗鼓地审问他，于是闲着无聊，又不停地嘀咕着关于赵玄的坏话，故意让那些狱卒听到，这样也利于消息传出去。

过了半天的时间，已是晚上了，外面天大概也早已经暗了。来了几个狱卒，看起来是受命前来审问王渊的。

顾一寒提了些精神，懒散地看了看走到自己牢房面前的这几个人。

他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开始装模作样起来。学着王渊可能有的模样，叫起冤来，说自己所言字字是真。

其中一个狱卒看起来像是为首的，看了看他说道：“你如此信口雌黄，诬陷当朝丞相，可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就给我闭嘴，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另一个站在他旁边的狱卒说道：“你跟随赵丞相这么久，他也待你不薄，怎的却反咬一口？实在不知好歹！”

一个话音未落，另一个又赶忙插言道：“再说了，您位列九卿，享受着高官厚禄，听闻近来还得了个娇美的小妾，怎的要做这样赔本的买卖！”

“得得，这王大人啊怎么说也是个孤胆英雄，冒着掉一万个脑袋的危险来诬告赵丞相，哈哈哈......”这声音来自不远处的一个牢房里，该是犯人所言。这人话语中甚是嘲讽，却又暗藏深意。他的意思是说，王渊没有理由去平白无故地诬陷人，他所说一定是事实。再者，也从来没有人听说王渊和赵玄有什么仇。在这之前，王渊可是为首的赵玄党。

毕竟易容术来自异域，顾一寒又是得到江湖隐士所传才得以练就，他天赋异禀，也才能融会贯通，甚至于青出于蓝。而这种法术，世上鲜有人知。

牢房的门锁被打开了，发出了冰冷而生硬的声响。

那为首的狱卒走进去，将顾一寒带出了牢房，去了审讯之处。

“王渊，有什么话都从实招来吧，省的流血。”他像例行公事一样，说着这句话。好似从古至今，案子是不是真相并不重要，只要他的任务完成就好。犯人口中所言是不是事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不能毫发无损地走出监牢。

人之于整个天下太过于渺小，谁也不愿意螳臂当车，都不愿意淌这浑水。人们都是善良的，却各自安于自己的生活，不希望有谁来打扰这个世界的宁静。

顾一寒将眼前一切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意这些世事纷扰，可能他只是不忍心看到百姓受苦，生灵涂炭。

但是如果蓝鸢愿意跟他在一起，他就会毅然放弃一切，给她幸福。他就不再在意这世间发生什么事，只和她逍遥自在，做一对神仙眷侣。

只是这样的美好愿望落成空，他愿意将自己献身于天下，做有意义的事，完成自己的宿命。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随你们好了，我再说一遍，我说的全是真话。”

那狱卒好似有些为他打动，只是沉默不语。

“你们身为审讯官，却不把这差事看在眼里，认真对待。有何脸面食朝廷俸禄？我今天提醒你们一句，你们忠的是圣上，不是赵玄。”顾一寒将最后一句话故意加重了语气。

那为首的看了看左右，让其余的狱卒都退了下去。

“没想到王大人竟是这样一个人，您接近赵玄只是为了扳倒他吧？在下实在佩服，自愧不如。”身旁的人都离了去，只剩下他们两人独处，那人压低了声音说道，便要向他行礼。

顾一寒也没有料到有此变故，连忙请他起来。却不知那人如何说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