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酒伸手去拉他，他却不肯起来，就这么枕着手肘，躺在地上，笑里是七分妖娆，三分痞气，他说道:“你刚刚是怎么发现不是我的？”

“我，”这话明明没什么，绿酒却又红了脸。不过在看见姚先生加深的笑意后又变得咬牙切齿，叉着腰上前一步，纤纤玉指直戳到他脑门上，“你是不是不会好好说话！不调戏人嘴痒呀！”

一指头戳过去，姚先生头一歪便倒在了地上，任绿酒再戳，也不转过来。

他的脸埋在草地里，一身青袍沾满了灰尘草屑，长袖早就滑到胳膊肘，露出一块又一块或青或紫的伤痕。绿酒这才想道他刚才为了救自己，也是受了那妖怪的攻击的。

“喂，”她蹲下身子推推他，将他的脸从土里解救出来，却见这人紧闭双眼，摆明了要装昏迷。

绿酒失笑，说道：“别装了，下次装可怜前记得嘴巴不要闭得那么紧！”装可怜耍无赖，这可是绿酒的常用把戏好不好，真是班门弄斧。

姚先生被戳破了，索性醒过来，一个眼波飞过来，笑道：“怎么说我也是拼了命去救你，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吗？”

绿酒鼓着嘴，哼了一声，梗着脖子道:“谁让你老是调戏我的！”

“别的我也就认了，你且说说，刚才那句，怎么就调戏你了？”姚先生也坐起来，轻轻撞了一下绿酒的肩膀，挑眉问道。

绿酒怎么能说出原因，她见他好奇的很，眨眨眼，说道:“要我说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调戏我！”

“好，你快说，”姚先生答应的干脆，反倒让绿酒不敢相信他，她知道他这个读书人一向是无节操的，但应该不会食言而肥吧。

“你快说呀！”姚先生又撞撞她，连声催道，看来好奇心害死猫，不光说的女子。

贝齿轻咬红唇，半晌，绿酒方轻声说道:“开始我也以为是你，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他身上有一股，”她仔细想着措辞，要如何说才不算粗俗。

这边姚先生笑着帮她补充，“是狐骚气吧！”

绿酒脸微红了一下，很快恢复自然，她继续说道:“对，就是那气味，我就知道不是你了，因为，因为，你身上的气味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姚先生的脸凑过来，几乎要碰到绿酒的鼻尖了，彼此的呼吸拍打着对方，说不出的暧昧。

“哎呀，你这人怎么又这样！”绿酒羞极，用力推了他一把。

姚先生顺势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只是表情实在太假了，绿酒反倒被气笑。

“我就知道，你说话是不算数得，你好歹是个读书人，怎么这么，”不要脸，绿酒一边笑骂一边在心中补充道。

说着说着绿酒恶从胆边升，捡起旁边一支花枝抬手边打。

她一边打一边叫道:“哼！早该揍你一顿了，你这个登徒子，下流胚！臭不要脸！总是捉弄我！我警告你多少次了，姑奶奶是有主的干粮了！哼，混蛋！你不知羞耻是你的事，为什么偏偏要招惹我，要是让婆婆知道，或是任何一个人知道，我怎么做人呀！混蛋！混蛋！”

绿酒打了他一顿，自觉心里畅快多了，于是十分大度地原谅他了。

“喂，今天这是第一遭，你要是还敢调戏我，下次还要揍你！”

警告完他，绿酒弹弹衣袖，起身离开了。婆婆这个时候也该和那神婆说完了吧。

绿酒回到城隍庙，那婆子只说婆婆已经离开了。咦，婆婆怎么不等我就走了，难道婆婆怪我贪玩忘了时间，所以生气不等我了？

绿酒默默摸摸头，自觉回家又要一顿打了，哎，真是打人者人恒打之吗？她煞有急事地摇头晃脑，走了一路，叹了一路。

“婆婆？”绿酒打开门，蹑手蹑脚轻声问。

院子里静得有些不正常，即使婆婆不理自己，路妈妈也会应声的呀。

绿酒又叫了一声，“路妈妈，我回来了。”还是没人答应。

没由来的，她心头一慌，连忙进去里里外外地找了一圈都没人，咦？路妈妈脚受了伤还没好，能去哪里？

“小酒儿~~”该出现的不出现，不该出现的却出现了。

绿酒抬头，果然看到姚先生正坐在两家之间的墙头，扬着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起码也是个邻居，绿酒深吸一口气，没好气道:“我婆婆和路妈妈都不见了，你看见他们了？”

“路妈妈也不见了？”说罢姚先生纵身跳了下来，依稀看得出这丫的身手还不错呢。

他到处嗅了嗅，继续说道:“反常即为妖呀，小酒儿，”

绿酒听着他那恶心人的语气，瞪着眼举举拳头，姚先生看见了连忙摆摆手作出一个怕死了的表情。

他继续说，“说到妖，绿酒，你还记得我们今天碰到的那个赤狐精吗？”

“你说是那个妖怪抓走了婆婆他们！”绿酒惊道，这可怎么办呀！妖怪可是要吃人的。

姚先生大大方方地走进里屋，绿酒紧随其后，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妖怪呀。

绿酒是个马虎的，屋里都找遍了竟然没有发现，就在路妈妈床头，留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夜半城隍庙，用你的镯子来换她们。

“啊？”绿酒摸摸自己的镯子脸色募地变了，她此刻六神无主，忍不住拉扯了姚先生的袖子，“怎么办呀？我该怎么救婆婆他们出来，要不，”她双眼一亮，“找个道士？”

她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既然赤狐精要的只是镯子，那边镯子给他就是了，她看上去那么关心婆婆楚夫人他们，难道还不舍的一个镯子？

姚先生这样想自然也就问了出来，“把镯子给他就是了，找什么道士呀！”

绿酒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顿顿说道:“我不能把镯子给任何人，我，我会尽力救她们的，可是镯子，我，姚先生，”绿酒如同看到了救命草，紧抓着他的衣袖，“你认得人多，帮我请个法术高深的道士吧，”

姚先生叹了口气，“也罢，本来我就是要为我学生报仇的，我来帮你。”说着还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表情。

“你？”绿酒斜着眼睛，他一个书生能帮什么忙。

看着她眼里毫不掩饰的轻视与质疑，姚先生立时就兜不住好不容易鼓起的大气范儿了，气急败坏地跳起来，“你难道看不出，我其实是个隐藏的高手！”

绿酒如实地摇摇头，十分诚恳地说:“看不出。”

姚先生只好上前一步，“你闭眼！”

绿酒正待说一句不闭，双眼一被他捂住，另一只手则揽在自己腰上，只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地转了一圈，还来不及说他，就已经恢复了视线。

浅溪，翠鸟，桂树，小径，远远那头人声鼎沸，不是城隍庙又是哪里。一转眼，绿酒竟然已经来到方才遇到赤狐精的溪畔。

绿酒诧异地看看四周，又摸摸自己手脸，嗯，很真实，还是不可思议，咬牙掐了自己一把，“哎呦，”痛，原来是真的。

经历初时的震惊之后，绿酒很快意识到一个事实，又惊又怖，指着姚先生跳脚道:“你，你，你，你也是妖怪！”

“什么妖怪呀，会法术的都是妖怪吗？”姚先生难得对绿酒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

也对呀，除了妖怪还有道士。

绿酒皱着眉毛，更不能相信，“你是道士？”道士不是该比书生更清心寡欲吗？哪有这么调戏良家妇女的道士？

姚先生补充道:“是俗家弟子，我曾经学过几年玄门法术，别的不说，捉个小妖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你昨天怎么没捉了他。”绿酒很快抓住关键，斜眼看着他冷冷说道。

“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忘了使用法术了！”姚先生支吾道。

绿酒摇摇头，还是找个靠谱的帮手把，东山有个道观，似乎很有几个高深道士。这样想着，起步离开，“我还是去找东山的道士吧。”

姚先生气急，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宁愿找骗子也不找自己，就是论卖相自己也是更好些好吧。

他拽住她，急声道:“哎呀那里都是骗子，还没我这个水平呢！”见绿酒仍是无动于衷，心道她还是对自己没信心，连忙说道:“这样吧，我再找我一个师弟，我们一同捉妖。”

师弟？绿酒这才停下来细听，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他是你的师弟，那水平是不是还不如你呀？”

“不不不，我这个师弟可是师门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法术高深，捉妖无数，肯定能帮你的。”

与此同时，正在偷酒吃的九尾突然耳朵一红，暗道怎么回事难道有人背后议论我？

又是蒙眼，一个旋转，绿酒又回到了家里，她的脸红扑扑的，有些兴奋，“早知道你有这本事，上街买菜什么的就让你帮忙了！”

姚先生笑道:“大街上大变活人，你想吓死别人吗？”绿酒没有注意，他的话里不自觉得带了些宠溺的语气。

两番施法，二人贴的有些近，绿酒身上也沾染了他的气味，她抬起手嗅嗅自己的衣袖，脱口而出:“你今天怎么熏了这么多醉佛花？”

“我以为你喜欢。否则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