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官盐
七月,艳阳,无风,林府。
林萱看着屋外的蔷薇,心中一阵刺痛,她抚了抚唇,那个吻似乎还记忆犹新,西将,为何?
这七月,汴京已经热如溶鼎。
陆臻很忙,一个月来林府不过四五次,有时一两次了。
林府的蔷薇开放,诱惑而又致命,不正如林萱,所以陆臻就不常来了?
聪明的女人的结局只有死,林萱忽然想起吴毅的话。
聪明的女人都得死,难道世界上剩下的全是傻女人吗?
但是,在爱情上,林萱似乎像个傻女人。
她与西将不过三面之缘,却不知其心意,西将,匈奴,西将是否就是与吴毅暗中联系之人呢?
他是否已经离开了汴京,回到草原?
毕竟他是她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人世间的感情就是奇怪,如此随意就建立下来,对于林萱而言,只要是真心相待,她就如同刚出世的雏鸟,第一眼就认同了他。
一个衙役敲门,林萱端坐在摇椅上。
“回禀大人,最近汴京出口最多的便是酒,盐和茶叶。”
林萱微微颔首。
那衙役继续道:“小人通过调查,发现一个私盐商。”
“哦?”
“因新皇登基,对宵禁放宽,因此许多私盐商户暗中买卖,半夜三更。”
“然后呢?”
“小人本欲抓了那私盐商,但或许他有许多同僚,欲静观其变。”
林萱点头,道:“这些天你再给我看紧那盐商。”
宋朝的三大商业,酒,盐,茶叶。
不过基本是官府在辖制,运输费用,昂贵的官盐,徭役费,五花八门,变相收取,这才是朝廷的主要收入。
官商不赚钱,打的都是民间商户的主意,从中牟取暴利。
这也是宋朝的弊端,不过,后来王安石变法才将这两个税给废除,但后来被推翻,导致苏轼也同仇敌忾。
林萱不知道现在是宋朝什么年代了,但官盐一直都是压的死死的,这盐商要是被发现贩卖私盐,想必要被株连九族。
既是如此私密之事,竟被吴名发现了,岂非奇怪?
这些私盐商必定是挖的井盐或是土盐偷偷在家中烹煮,洗晒。
那吴名出了林府,心存疑虑,这林提刑怎么猜到夜间会有私盐贩卖的,真是奇了。
这吴名确实是前些天林萱派出去的,时间便是她从吴家再次勘察之后。
因为,她在玉萍暗格下找到的白色晶体是盐,钱,盐。
玉萍必是贩卖了私盐,吴家二小姐清贫至极,受了玉萍的蛊惑,从而一起贩卖私盐,私盐从哪里来?
两个女儿家制作私盐必不容易,她们必要找一个私盐供应商。
这样一来,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吴名的发现无疑验证了她的想法。
林萱嘴角勾笑,充满咸腥味的包裹里其实藏的是私盐,而非面具,那日辣鸭头的老板无意中说出了口,玉萍带着那包裹必是拿去卖了。
侧室祭祖回来见玉萍手中只有一个包裹。
可那时的侧室即是玉萍,所以,玉萍岂会说自己卖了私盐?
林萱那时觉得两人说辞各有矛盾,此刻却都解开了。
现在就是玉萍身上的刺青了……
知了不停地嘶吼,绿叶在艳阳下鲜翠欲滴,钱府。
“爹!”
满室哭声。
钱玹章默不作声,似乎不懂。
钱守俊将军过世了,他年以六十,匈奴一战后,身受箭毒最好的太医也挽救不了他辉煌的生命。
死有如何,生又如何?
钱将军的威名将千古留芳。
宋皇封钱守俊为不败将军,忠勇,写了一封悼文,以纪念这逝去的英雄。
“悲乎,忠勇,保卫宋域,舍身忘死;悲乎,守俊,十年戍守,思妻念子;悲乎,壮哉,不畏强暴,一马当先;……”
悲文只会令人更加悲伤,钱宁静双眼早已通红。
父亲前些日子还在庆贺她成年之喜,如今却已入黄土。
世事令人难以猜测,不正如天空变幻莫测?
将军府上下老少都充溢着悲伤,而钱玹章似乎浑然不知,或许悲伤,或许不悲伤,谁又看得出来。
年少的钱玹章要继承家业,成为新一代的将军。
“将军,这是钱老将军留下的遗言。”
钱玹章还如孩童般痴傻,厌烦道:“那老头死了,还有什么事磨磨唧唧的,死了还不让人安心。”
那些忠心的谋臣在一旁抹眼泪,老将军一死,留下这痴傻的少将军,这钱府的基业莫非要毁于一旦?
钱玹章将那纸条撕成细条,随手一丢,对着程米道:“这些你们去做就好了,叫我作何,快,都给我出去,我要休息了。”
“可是……”
“快叫香儿来这里!”
香儿是钱玹章最宠的丫鬟,各家老面面相觑,这钱少将军早已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不禁心生凄凉。
这可如何是好,钱老将军尸骨未寒,我们怎么对的起你?
少将军便是痴傻,我们也要完成你的遗愿!
等众人都出去后,钱玹章才恢复常态,他将那撕碎的遗书拼凑完整,嘴角一勾,这老不死的死了也这么磨人。
他细细拜读起来,上面竟是写了他和宁静的婚姻大事,宁静入朱府,而钱玹章娶……林萱?
钱玹章心中一惊,想起上次那个落水的女子,他喃喃道:“父亲大人为何如此安排?”
其余列了众多党羽,还有亲信,可见钱守俊的细心,钱玹章眸色清明,哪些忠心,哪些异心,这么多年潜伏在暗处,他岂会不知?
而那些党羽轻视他痴傻,也必会露出马脚。
不消片刻香儿敲门而入,钱玹章又是一副痴傻模样,香儿只是逗他玩,一直将他当成孩子玩耍,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痴傻的少爷岂会对她有情?
钱守俊过世的事情,举国悲哀,林萱自然也听闻了此事,与宁静相玩的书友都过来安抚,林萱和涂文一同拜访。
七月本该是个热烈的季节,但是在钱宁静心里七月的每一天都犹如冰雪纷飞,寒气逼人,父亲的死,不喜欢的婚事,她究竟还要承受多少痛苦?
这岂不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