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司思觉得夏帆是这个世界上最败类的混蛋。

“你……说……”

“什么”两个字怎么也没有蹦出来，司思觉得自己喉咙发紧，大脑嗡嗡作响让她无法正常思考问题。紧接着，一股苦涩的液体溢到眼角，只觉得眼眶发热，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我……”夏帆这才觉得自己好像闯下了什么大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自己的过错。

“夏帆！”司思狠狠推了一下夏帆，差点把她推坐到地上。

四周为这一句大声的尖叫凑热闹朝着她们的方向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的冲着两个红了眼睛的女孩指指点点。

吼了出来，司思瞬间就觉得自己冷静了不少。两个人站在妇产科手术室前，谁都能明白是发生了什么。她能听清周围人的话语里带着的冷嘲热讽而不能不为所动，甚至身后的一个中年女人带着鄙视的讥笑在司思耳朵里萦绕久久无法散开。

“现在的女孩怎么都这么开放？这才多大就来堕孩子了！“

司思就是受不了这样背着人品头论足的长舌妇，都是吃饱了闲得没事干总想发发牢骚以示存在感。火不知从何处点燃，司思对着身后的一帮男的女的大吼：

“滚远点！“

夏帆可是从没有见过司思这么恐怖地发火过，这和她平日里沉默安静的一面相悖。看着司思红着眼睛冲过来，拖着她拽着她一步步往紧急通道走，夏帆手腕都被拽疼了，想挣脱，又不敢。

“你怎么了？“被司思拉到楼梯口，夏帆抓着扶手胆怯地问着她。

可司思不说话，不管夏帆怎么问她也不说一句话。

孩子是谁的？连夏帆自己都不知道！

原本以为是他的，这样的话，一个弄大女孩肚子的男孩在闯了祸之后抛下女孩一人不闻不问就是孬种，司思原本甚至都计划好怎么挖苦讽刺责骂侮辱顾经纶这个没良心没感情的王八蛋，然后冲着他的俊脸啪啪上去就是两巴掌，用尽自己所认知的所有诋毁的词语问候他八辈祖宗再碎尸万段永世不得超生，这些她在心里已经熟练练习了N遍的步骤居然没有一个能够派的上用场！结果出人意料的，孩子不是他的……

为什么不是为什么不是为什么不是他顾经纶的！司思怎么也想不通，更想不通为什么夏帆会这么不懂得保护自己。

“你和谁做过你自己都不记得了？你有没有点自知之明啊！你不明白什么叫自我防卫啊！染病了怎么办被讹上了怎么办？为什么不是顾经纶的要是他的就好解释了为什么不是他！“司思看着对面低着头泣不成声的夏帆越看心里越烦。

夏帆只是一味地摇着头哭，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记得是怎么回事了，我……我和小顾没有发生过这些，所以肯定不是他的……“夏帆边哭边说，生气不接下气。

为什么就不是呢？怎么就不是他呢？

司思觉得自己要疯了。

难怪顾经纶没有来，不是他不敢，是他没资格……呵呵，真可笑……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的空虚，司思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虚脱一般的无力。坐在台阶上，司思把头埋在膝间，企图尽快平缓自己的内心。不能让夏帆有所怀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些事情，不能让她怀疑自己为什么如此在乎孩子的爸爸是不是顾经纶。冷静，冷静，冷静……

“司思……“夏帆同样坐到了司思的身边。

“你不能着凉……“许久，待自己感觉身体都不再猛烈地颤抖着，司思闷闷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夏帆听着这声音，心里一暖。

“以后别这样了。”司思吸吸鼻子，觉得脑袋嗡嗡地疼。

“嗯。”夏帆点了点头，“这是一场意外。”

司思略带疑惑地望向她，低着头的夏帆，刘海地垂下来，恰巧挡住了她的眼。

司思等着，她的后话。

“说实话，我没有想过，我会这么喜欢他。”

司思别过头，看着窗外不作声。

“一开始的时候，我承认只是觉得他长得好，性格也不错，以为两个人玩一玩，感觉一淡了，自然也就分了。可是……”说着，豆大的泪珠滑过脸颊，夏帆下意识地抹了一下，借着说道：“我没想过时间久了，我居然会爱上他……”

“你那叫什么狗屁爱？”司思冷笑。

没有理会司思，夏帆自顾自地说道：

“你不知道，就算这个小孩是小顾的，我也不会告诉他。“

“怕他不让你把孩子打掉？“司思冷笑。哼，他不会的。

“是啊，他喜欢小孩，所以我会舍不得。“

“放屁！“司思打断夏帆憧憬的美梦，毫不客气。

夏帆惊讶地看着司思居然说脏话，她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的司思这么反常。

“他不会的。“司思适当地躲过夏帆看过来的眼神，望着前方：

“他不会的，相信我。“

“为什么？“夏帆有些皱眉。

“直觉。“没有别的可以解释的方法也懒得再解释，司思拉起夏帆，径自下了楼。

都说一天之中温度最高的时段是下午两点，此刻阳光明晃晃地洒在司思身上，暖洋洋的感觉很温柔，却温暖不了司思凝滞的心跳。

“你说，一个生命在还没有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就被我们这些要当妈的给判了死刑，咱们算是杀人犯吗？“待夏帆慢吞吞走出大门，司思无缘无故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反正也没人知道我们‘杀人’了，能混就混过去吧！“夏帆无力地笑了笑，鼻子一酸就又觉得要开始流泪了。吸了吸鼻子，仰头看着耀眼的蓝天，即便空气是寒冷的，可是心里却说不上来的暖。

“天气真好。“夏帆站在司思身边，看着司思闭着眼睛仰着头一副享受的模样，笑了笑：

“你和程枫相遇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好天气？“

好像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一样，司思努力回想了好一会儿。

“好像是吧。”

“多好……”羡煞的语气让司思有些好奇。

“我和小顾相遇的时候，天阴了一下午。“

“所以呢？“

“没有所以啊？“夏帆耸耸肩，”就是觉得，一段好的恋情的开端，就该像现在的天气一样晴朗。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两人不经意间相遇，阳光打在各自的身上，显得柔和又梦幻，彼此望着眼前的人，给对方留下最美好的初印象，会让双方都觉得，啊，这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然后慢慢地发展，慢慢地滋生爱情。这样才是好兆头。“

“这有什么因果关系吗？“被夏帆不明就里的念头搞糊涂了，都不知道她天天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

“没有，就是一种希望。“说着，夏帆双手合适，抵在下颚前。

“我希望，我和小顾，能牵着彼此的手走完一辈子，真的……“

许了所谓的“心愿“，夏帆睁开眼，看着同样看着自己的司思。

“找时间让我见见程枫吧，我会给你好好把把关的。他要是不好好对你，我就把他碎尸万段！“说着挥舞了两下拳头作势要打人，倒是把刚从旁边经过的一个男人吓了一跳。

“好了好了，行了。“司思把夏帆挥舞的双手按下，”他不会的。“

“肯定不会。“

司思迟疑地看向夏帆，夏帆点点头。

“你也相信我。他不会的。“

是啊，真的吗？但愿……是真的呢……

“和顾经纶好好生活，他会对你好的。“顾经纶什么为人，司思还是知道的，只是不能表露罢了。

“会的，放心。“

看着与自己同等身高的司思，仿佛对面站着的那个女孩，就是自己的影子。同样的发型同样的着装，不知道的人真以为俩人是双胞胎也不无可能。她，就是自己，一个虚拟成像的自己，所以既然是自己的影子一般的存在，就应该有着和自己同样的思维的吧……像做足了心理准备一样，许久，又似乎有点难以启齿这样的乞求：

“能……“

“我会帮着你瞒着他的。“好了不用说了，都明白的。

像得到应允一样，夏帆松了口气，笑得如从前一样没心没肺。

好像刚刚发生过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一样。

“过去就算了吧，以后别再这样了。他不喜欢背叛。”没有看向眼中充满了疑虑，还在回味最后一句话的夏帆，司思径自走向了对面的公交站。

却在临离开医院之前，夏帆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

“和小顾相遇的时候，我们都是不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