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请江湖等
古道上,一架马车缓缓前行。
马车上正是那架从雁门关驾出的马车,只是现在的车夫换成了楚寻。
楚寻嘴里叼着一根秸秆,一只脚搭在车上,一直脚在空中荡着,不紧不慢的马车。
楚寻冲靠在马车里喝着酒的嵇叔夜嚷嚷道: “大叔,不是我说,本来冲着你这个旧武评榜第二要带我走江湖,我这本来是热血沸腾的,想看看那些高来高去的高人大侠,顺带着说不定还能偷学着点,
有点作为再回去见我娘,你着倒好,车也给我架了,天天就在鸟不拉屎的地方赶路。”
靠在车厢里的嵇叔夜听着楚寻的唠叨也没怎么理会,自顾自的喝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壶酒。
楚寻还不死心:“ 大叔,要不你给我露一手,让我也见见当年天下第二的风采。”
嵇叔夜又喝了一口,笑骂道:“ 一开始一口一个前辈也变成大叔了,我都十几年没出过手了,让我露一手,哪有那么容易。”
楚寻裂了咧嘴:“ 也不知道当年评武评的人哪根筋错了,把你评个第二,还比我爹高。”
车厢里的雨南捂嘴偷笑。
嵇叔夜笑骂道:“小子,你不用激我,你还太嫩了”
楚寻无奈,只好继续驾车,又过了半个时辰,到了正午,马车已经行到司州境内。
行到竹林深处,楚寻眉头越皱越深,从马车行驶入竹林一开始,楚寻就感觉哪里不对,只是说不出来,但是这种有些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
楚寻缓缓停下了马车,车厢内嵇叔夜眯着眼看着楚寻并没有出声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雨南揭开马车车帘也弯腰跳了下来:“公子是要在这里休息休息嘛?”
楚寻转身向竹林伸出,马车周围大量了一会,楚寻摇了摇头:“ 只是感觉哪里不对,但有什么都没发现,奇怪了。”
正在说话的瞬间,竹林中四面八方都出现唰唰的声音,楚寻同一时间寻迅速拉着雨南后撤,下一转眼,马车周围,出现了二十几号手持各种兵刃的人。
嵇叔夜手中拿着酒壶,笑着从马车中跳了出来。
视线横扫了一圈周围,冲一旁的楚寻笑道:
“小子,这都是你一直想看的高手。”
楚寻咧咧嘴:“ 这才不是呢,高手不应该你选日子,我挑场子,找个万人瞩目的地方,来个堂堂正正的一对一嘛,这哪有一票一票人一起上的,太没个他娘的高手风范了。”
竹林四面八方越来越多的人涌现出来,加起来得有一二百号了,这些人中不乏高手存在,大多数虽然都躲躲藏藏好多年没有在江湖露过面,但依旧是随便拎出去一个放进江湖里,都能掀起一番风浪。
面对渐渐逼向前来的“高手”,靠在马车上小口喝酒的嵇叔夜笑问道:“怕了?”
“ 怕了,这两天天天走野路,连个人都看不着,突然间这么多高手同时现身,哪能不怕。”楚寻说着,一闪身把已经瑟瑟发抖的雨南挡在了身后。
只是口中嚷嚷着怕的楚寻此时却是在笑,笑的有些肆意。
嵇叔夜抬头把酒壶中最后一口酒喝尽,晃了晃已经空了的酒壶“ 眼前这些人,基本都是当年我或者你爹的仇家,或者有的是想今天把我这个旧武评榜第二给宰了,好有机会在江湖扬名。”
周围的高手都开始蠢蠢欲动,但是始终没人敢先出手,坐收渔翁之利的道理这些在江湖混迹多年的人自然都懂,但是又怕被别人占了先机。
直到一个只剩一只眼睛面色苍白的男子,最先等不住,双手分别伸抽出左右腰间的短刀,一点脚尖,身形前扑同时沙哑的嗓音喊道:“ 煞血门周丰祈,请教。”
几乎在看到有人自抱门户的同时,十几个身影同时不甘落后纷纷前冲。
“十九州伏龙城,王清歌,讨教了 。”
“ 西域祁连山游侠,钱臣。 ”
“ 在下南海朝海寺,欧阳珩,有一剑要问你 。”
…………….
几十个十几年江湖如雷贯耳的名字一个接一个的抱了出来,有几个名字连楚寻都听过。
不过这拨人根本没什么高手宗师的自觉性,根本不讲究什么先礼后兵,在自报名号的同时,就已经开始前冲,而在这十几个人前冲的同时,周围剩下的一百多号人,也都开始蓄势。
楚寻望着眼前的景象,喃喃道:“他娘的,什么时候高手开始扎堆,这么不值钱了”
“小子,这些人是高手不错,不过是于江湖而言,但是于我或者你父亲而言,不过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人而已,真正能称上对手的人,不是来找你,而是在江湖里等你。”
嵇叔夜不再身靠马车,直起身来,把手中的空酒壶,放在了楚寻的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迈步向前。
前一刻还一身酒气随意邋遢的男子迈出了一步,
一步而已。
下一刻,整座竹林剑气凛然。
男人一字一字朗声道:“请江湖等。”
当嵇叔夜迈出一步之时,第一拨前冲的高手瞬间就感觉到凛然剑气,单单只是剑气,就是他们对付不过来的。
冲在最前面的煞血门周丰祈已经一瞬间就感觉不妙收回冲势,点脚准备后撤。
只是一瞬间,整座竹林拔地而起。
楚寻身后的雨南已经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楚寻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漫天拔地而起的竹子。
嵇叔夜低头看了看没有握剑的手,轻声道 :“江湖新雨。”
一根竹子瞬间落下,几名江湖高手身形激射才堪堪躲开,下一瞬
两根。
三根。
十根。
百根。
顷刻见,二百来号江湖高手一瞬间被竹林雨所淹没,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声。
竹林依旧又还是竹林,只是多了满地血。
剩下一部分侥幸活了下来的都再没有丝毫停留,立即朝不同方向遁去,嵇叔夜也再没有管这些人。
楚寻已经闭上了眼睛,浑身止不住在颤抖,不是在怕,而是在反复回想刚才那一场竹雨,那一身剑气。
南岳地界,云皖山。
山如其名,云海缭绕山间,举目一片白海,天皖山共十八峰,山脚下便是皖湖,天皖山自古便有奇峰出奇云,秀木吐秀气一说,山路颇为险峻,但是上山客却是络绎不绝,
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名山大湖显然无法吸引这么多来自各处的游人,之所以有这么多游人是因为山顶有着如今天下的三大道统之一。
要说云皖山前山是庄严恢弘,那这后山莲花池附近便是悠然闲适,池边一座庭中,一个老道正和一个年轻道士亭中下棋,老道正盯着棋盘凝眉思考,另一头年轻道士却一手拄着头一手拿棋子敲打着石案,
打着哈欠,看着睡眼惺忪的样子。
“师傅,别挣扎了,怎么下您老都是个输,不如没事钓钓鱼,或者没事和求你解签的姑娘聊聊闲,多好。”
“胡闹,修道之人怎么可以动这些歪心思。”齐道陵一拍桌案道。
“师傅,我就是无心之言,莫怪,莫怪。”
“恩,不过昨天找我解姻缘签那个姑娘确实不错,可惜昨天你师叔昨日下山,我去送行,就没有机会多聊,可惜呀。”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道童带着一个一身白衣,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的俊俏青年来到莲花池旁,怪异的是年轻人背后背着一个墨色的巨匣。
两个小道童冲老道行了个礼后,便转身退下了。
年轻人开口冲老道人问道:“前辈就是齐道陵吧?”
老道笑着点了点头“正是贫道,公子是?”
齐道陵是谁,云皖山掌门,中年时曾西去问道万里,江湖中曾有人传言齐道陵云游至凉州时,路遇山石崩塌,一些路人来不及躲闪之时,齐道陵一掌开山救人,
路人皆呼此乃仙人,后至西北遇魔宗魔头,一人斩尽魔头十二。
白衣被巨匣的青年拱手道:“晚辈白往,奉父亲之命,请道长核实一下钦天监的推算。“
如果周围有人围观,定会因为少年的姓氏一阵惊呼,白这个姓氏太过少见,如今的卫晋王朝只有皇室才能够姓白,当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位就是姓白,眼前这位指不定是皇室的什么人呢。
老道停下手中的棋子:“不用核对了,新人换旧人,天下分合是为春秋,百年未曾有过有大气象,在庙堂里待久了会的只是勾心斗角,逐鹿天下的人都在那里。”
老道拿棋子的手指了指远方。
白往愣了愣,随后回过神来又如梦初醒的笑了,侧身向山下望去:“谢谢前辈的一番话,看来我也没有必要去回去回复什么话了,下山后,我就会去江湖走一趟。”
老道笑着点了点头,回头冲已经昏昏欲睡的年轻道士说到:“你也下山去吧。”
刚刚还昏昏欲睡的年轻道士瞬间直起腰来,出奇的没有顶嘴,只是低头看了看棋盘,眼睛似是有神似是无神,对着棋盘喃喃道: “我要下山了,而你又在哪里。”
老道士谈了一口气:“纵横十年,十年落子,你该满意了吗,现在的江湖,现在的天下?苏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