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1 没有如果
十一月末里,S城又接连着下了几场雪,冬天的意味正浓厚时,却迎来了阳光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徐乐了。
上个月她潇潇洒洒的向头儿递了假期申请书,请整整一个月的假,而头儿居然大笔一挥批准了。
我估摸着这世界是不是疯了,上次我才翘几天班啊,头儿就吹胡子瞪眼,说我要是再犯,就卷铺盖走人。那时徐乐还幸灾乐祸好半天,如今她是逍遥了一个月了。
当初我瞪她,我说:“你怎么不把辞职信递了啊。去哪里消遣去啊这是。”
她不甘示弱的瞪回来,却死活不说去哪儿。
又是一天下班,人流高峰期,每辆公交车都满员,我却在这时接到了徐乐的电话。
她的声音很不对劲的问我:“你在哪儿呢?”
“你怎么回来了?我在公交车上呢。”
她那头默了默,很久才说:“你快回来,我在你家等你。你原来住的那屋子。”
徐乐说话的语气让我觉得不怎么好,于是下车打出租,飞也似得赶到我家。
开了门,看到她坐在沙发上,又看见电视里放着的迪迦奥特曼,我觉得我的担心有点儿多余了。
我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喝了口水又喘了口气,“呦呵,一个月不见,兴趣爱好见长啊。”
她不理我,更夸张的是她看着奥特曼收服怪兽时,居然开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意味。
我很少见她哭,这一哭,我就慌了。
“诶!乐乐,你怎么了?你有事儿跟我说嘛,你别哭啊。”
她哭的更大声了。
我被她哭的手足无措,脱口而出道:“是不是陈伟新那王八蛋欺负你了?”
其实我这话出口我就觉得自己在说违心话,按理说不可能,因为陈伟新可是一个她要星星要月亮都会摘给她的人。
徐乐一把拉住我,逐渐停止了哭泣:“没呢,他没欺负我。”
“那你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啊!”我差点儿急的跺脚。
没想她抽搭起来,断断续续的说:“可,可是小白,我,我怀孕了……”
这个消息带给我的震惊无疑是巨大的,我张着嘴看了她好久,跟着她一起不淡定起来。
“……那,陈伟新怎么说?”
“他跟我求婚了。”
我又抽了一口凉气:“你不想和他结婚?还是……你不想怀孕?”
“没啊,我都挺高兴的。”
我松了口气,险些一拍大腿,“那不就是好事儿吗?你哭的我大气都不敢喘,我说乐乐,正好婚礼和宝宝的满月酒一起办了,多好啊。”省事又省钱。
我低头又喝了一口水,回过头来发现徐乐在狠狠瞪我,不仅瞪,她还伸脚出来踹了我一把。
“你干嘛呢?”
“滚蛋!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开放?让秦许那王八蛋给你养坏了吧?你觉得好你干嘛不和秦许生一个去啊?大着肚子穿婚纱那多丑啊?肿的跟个水桶一样!”
徐乐朝我一阵狂轰滥炸,虽然叽里呱啦这么多,但我直觉,那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我幽幽的说:“怕丑你生完再结呗,多大点儿事儿啊。”
“那多胖啊?穿婚纱要瘦才好看呢,要曼妙!曼妙!”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那抑郁症也该是产后,但她产前就犯了。
我一咬牙:“减!”
“怎么减?”
“明星怎么减你怎么减!那效果看起来都不错。”
徐乐低着头,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半响才说:“好像也是个好主意。”
她放下心来,我也就松了一口气,电话在这时闹腾起来。
是我给秦许设的特别铃声。
低沉的声音有些泛冷:“你在哪儿呢?”
我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大黑的天,心虚的说:“我在我家里呢。”
“你要回去住?”又冷了几分。
“没有,乐乐来了,我在和她聊天。”
我似乎听见那头的他松了一口气,秦许柔下声音来:“我在你家门外,你出来吧,我送小乐回去。”
车里开了足够的暖气,徐乐告诉秦许直接去陈伟新家就行了。
秦许嗯了一下,嘴角微微的勾起,心情很好的样子。我想了想,左右叮嘱一番,又在路边二十四小时的书店买了几本书塞给徐乐,才放心的离开。
徐乐下了车,陈伟新已经等在楼下了,并没有马上上楼,反倒看着我满脸的欲言又止,但最终她却只是跑到主驾驶哪里,敲下了秦许的车窗。
似乎是斟酌了好一番的话,她说:“秦许,你们这么多年了还能在一起不容易,我没什么立场,只是希望,无论你们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伤害小白。”
秦许仰头看了下徐乐,波澜不惊的隔着座位握起我的手:“我会的。”
徐乐的话听的我几分心惊几分感动。我自然是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是在提前给他打预防针了。
回去的路上,秦许把车开的很慢,一路沉默着。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煞是好看。
我身上绑着安全带,凑过身去。
不厌其烦的说:“秦许,你真好看。”
他不语,车速越来越慢,直到在路边停下来。
他给我松了安全带,似笑非笑的说:“小乐她话里有话。”
我心里一紧,说着“没有”就要退回去,他却伸手把我搂到了怀里,“我看见你给她买的书了。她怀孕了?”
“嗯。”
“小白……”秦许将我的头发勾到了耳后,眼里的光亮着,“我会给你一个家,你也会是我的家。”
我抱着他的胳膊不由得一愣,好一会儿,僵硬的点头。心里的愧疚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秦许,不久了,我会把所有事都说出来,我再也不会用谎言来回报你的感情。
我努力把一切都想的很好,安排的很好,然而,我终究还是失败了。
我的坦白还不曾出口,秦许就在那之前知道了一切。
他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还说:“夏亦白,瞒了这么久,你不累吗?”
从那一刻起,我的天地就开始崩塌了,即使努力修补,也像摔碎的镜子一样——再也回不去了。
后来我便常常想,要是我能早一点说,多相信他一些,该有多好啊。
可我不是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