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史书浩浩,滚滚洪流,有多少人和事都湮没其中。这是一个不曾被记载的女子,唯一还能想起的是那场战役。
一.失踪的王妃
贞观十四年,十二月—冬—西风萧瑟,漫天飞雪,唐军百万,直趋高昌,兵临城下。
高昌城一片沉默,一个王刚刚死去,一个王刚刚登基,气氛凝重,谁也不知道城破之后自己的命运,投降似乎是唯一的生路,一点点吞噬着城中每个人的信念。新王终于打开了城门。
高昌城灭,不复存在。
但一段英雄与美人的风月,却惹人浮想联翩,更是因为英雄不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但美人总归倾城。投降后的高昌王族,丧失了尊严,领兵的将军问起了新王的王妃,只说了一句可惜,红颜倾城。在西域诸国中总是流传着。那一日,那一袭华服的女子站立在高高的楼墙上,风吹起她的乌发,绝美空灵的容颜俯看着城下的千军万马。
漫天的血色就像是黄昏时的夕阳,绚烂但即将沉落。
金色的头冠至高楼陨落。高昌城破,王族皆降,只除一人。
王妃——慕容嫣。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还活着,她带着高昌宝藏之谜,奇异的消失后,这也成为西域一段传奇。
这就要从那年冬天说起。
一、城破国亡
高昌王鞠文泰沉默的坐在他金色的宝座上,花白的头发,没有显得他很苍老,眼神还是犀利明亮。
窗外纷飞着白雪,四野一片苍茫,窗子大开着,西风灌入,直吹着他的衣袍飞舞,从轮廓依稀可看出他年轻也是一个俊美的男子。
他在沉思,这个冬天来得比以往的寒冷,而唐朝距离高昌有七千里,沿途荒凉,凶险,隔着一个大漠,是不会轻易派兵攻打的。
“ 鞠智盛呢?”
高昌王鞠文泰关上了窗户,整个室内弥漫着的香气。
“大王,王子正在宫里。”黑衣的侍卫低下头,姿势恭谨的献上从长安送来的密函。
许是吹了冷风,高昌王剧烈的咳了起来,他的眼神灰暗了一些,茫茫的看向远方的雪原。
瞭望的士兵盯着雪原,长时间的注视,使他的眼睛有些刺痛。他闭上眼睛揉了揉,怎么远处有小黑点,在揉一揉还有,小黑点越来越多,向着城的方向移动,”敌人“他猛然间大喊了一声,拿起手边的号角,吹响了警报。
随着号角的响起,拉开了那一段传奇。
年老的高昌王,瘫坐在宫殿里,火盆里的火熊熊的燃着,他拿过密函,在火上烤了烤,密函上的蜡融化了,滴落在地上。高昌王干枯的双手,刚想打开,被一阵鼓声所惊,愤怒的火把那份未开启的密函吞进红色中。
吱啦一声,门被一个人撞开了,一身盔甲的健硕男子单膝跪地禀告,正是他的儿子鞠智盛。“父王,唐军打来了。”
“什么?他们打来了,不可能?”鞠文泰至宝座上站起来,声音颤抖的问了一句:“他们有多少兵马?”
“十万之多。”他无法置信的张大了眼睛, “下去吧。”年老的鞠文泰跌落在宝座上,沉默了。
鞠智盛站起身来,背后传来高昌王虚弱的声音。“去看看王妃,她等你很久了。”
青松白雪, 蓝衣的女子裹着白色的狐裘,正在亭子里安静的坐着,走进了才看见她正在煮茶。
鞠智盛看着女子优雅的煮着茶,他总觉得自己的新王妃是那样的高雅。自己是多么的配不上她。
“夫君,你回来了,喝杯茶吧”纤细的手缓缓的倒着茶,清香四溢。
蓝衣女子正是王妃慕容嫣,这个才嫁给高昌王子的女子,匆匆举行完婚礼,她的夫君就去攻打他国。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鞠智盛拿起茶杯,洁白的青瓷,细致的花纹。“这是。”
“这是我自己带来的,陪着银针雪露茶,很是不错。”慕容嫣巧笑倩兮,
“你是真心嫁给我吗?”鞠智盛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是。”她浅浅的抿了口茶,没有犹豫就说出了口。
“为什么嫁给我?”鞠智盛还是喜欢眼前的女子的,他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的父王对我有恩情。”慕容嫣放下茶杯,坦然的看着好似对自己有好感的男子。
“我想我明白了。”鞠智盛不想勉强这个明显不爱他的女子,塞外的男子本就多妻子,他大可以再娶一个爱自己的女人。
慕容嫣看着鞠智盛离开的背影,心情淡然。
她不想欺骗任何人,她也不想勉强自己,这本不该是她的婚约。
算算时间,妹妹也应该和他回合了吧。她成全了别人,但没有人成全她。
她伸出手,接下一片雪花,这个冬天真是寒冷,如她的心一样。
鞠智盛和一众手下正在商讨如何应对唐朝的攻打。
“告王子,王他。。。。。。”一个侍从慌乱的推开了门,冷风直灌进温暖的房内,木质的桌子上铺着羊皮地图。侍从不小心的打翻了桌上的一盏油灯。
鞠智盛拉起明显慌掉的侍从说:“什么事?我父王怎么了?”
“王,他没有气息了。还有王妃失踪了。”
鞠智盛赶往父王的寝宫,高昌王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父王,父王。”拼命的摇晃,他的父王还是没有任何气息。
“王子,要发丧吗?现在民心不稳,不是什么好时机啊?请王子节哀,还是应对唐朝来犯之事啊。”一众谋士跪倒在地,齐声劝慰。
“报告王子,唐军已兵临城下,正在攻城。”传信的士兵跪倒在地。
鞠智盛闭上了眼睛,“准备棺木,我要为父王举行葬礼。”
他戴上高昌王的皇冠,“在此我发誓,坚守高昌,城在人在,城灭人亡,天佑我高昌,必将得胜。”他走向城楼,接受了一个王的职责。
远远的看见一袭蓝色的衣裙,站在高高的城墙上。
“慕容嫣,你到底在干什么?给我下来。”鞠智盛头痛欲裂,这是要军心不稳啊,这个该死的女人,是嫌情况不够混乱吗
慕容嫣转过身来,忧伤弥漫,表情空洞苍白。她轻轻呢喃着:“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一句比一句悲伤,她想是陷入了梦魇,泪水缓缓的划过脸庞。
“谁死了?你先给我下来。”
“谁死了?谁说他死了?”她看着城下的千军万马,“你们都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高昌的新王,你说从这里跳下,我会不会死?而你的军心会不会散呢?”
“,该死,你给我下来,为什么要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都是这样报答我父王的恩情吗?”鞠智盛试图靠近她。她离死亡是那么的近,近到只要踏出一步,就可以结束一切。
“我错了,我不该放手,死何其简单,生何其艰难,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你等着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慕容嫣缓缓闭上眼睛,脸上是从容的微笑。
“慕容嫣,不许跳。”他飞快的扑向她,想把她从城墙上抱下来。
“看她跳了。”底下的人惊呼一声,看着高耸的城墙。他伸出手,只抓到了一截袖子的碎片。
蓝色的衣裙像一只蓝色的蝴蝶,坠落。。。。。。。
初八,高昌城的抵抗,也随着同盟国西突厥的舍弃援救,而陷入绝地。
高昌终是降了。
唐军大获全胜,却遍寻不到高昌王鞠文泰留下的藏宝图,鞠智盛也不知地图的下落,并在城破之日殉城而亡。
那个唯一在死前见过他的人,只有王妃慕容嫣。那个倾城的女子,没有找到她的尸体,至此失去了踪影。
但是高昌宝藏之谜却在西域各城之间流传。
三.玉门关外
【在黑暗中苏醒,她恍若重生,她记不得梦中那些纷乱的片段,她记不得那双忧伤的眼睛,藏着万千深情,却满是绝望。苍白的唇,无声的轻启,唇角苦涩:好好的活,要忘记这一切。】
她感觉有人轻柔的擦着自己的脸,冰凉凉的,好冷。。。。
“用冰水有用吗?看看外面多冷的天,还在飘雪?”少女的声音脆脆的,带着些犹豫。
“照我说的做,动作快点,上药,在包纱布。”男子不耐烦指挥着少女。
“知道了。真是的,催什么催阿。”少女不情愿的声音与瓷瓶清脆的撞击声,都告诉自己活着的事实。
一层层的纱布围绕着围绕着,她拼命的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
“师哥,你说多可惜啊?这么漂亮的脸。”少女略带着惋惜,轻柔的抚着我的脸颊。
神智清醒,但是无法行动,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啪,男子啪的打落师妹的手,“伤口会感染,不要碰。她醒了,你不要再说话。”
一阵淡淡的冷梅香飘过。女子又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迷。
车厢里的白衣男子,冷冷的看着蒙着厚厚纱布的女子说了一句:“拿人钱财,忠人之事,怪就怪你得罪了别人。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陆梦璃。”
“师哥,我们现在是要去长安吗?”少女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雪域,不耐烦的嘀咕“讨厌的苍蝇,还跟着不放。真是讨厌。”手上的马鞭抽的不停。
马车在飞快的行驶,不久就消失在雪原上。
不到一个时辰,两个黑衣男子出现在马车留下的痕迹旁, “他们刚过去,残继续追吗?” 两人皆是黑衣蒙面,一个高些,一个矮些。高些的男子受了伤,伤口的血已经凝结,坐在马上摇摇欲坠。
“不用了,只要她安全就好。耀,把痕迹消掉,我们去昆仑山。”
“残,你疯了,你现在需要治伤,你再不救治,你会死的?去什么昆仑山?”耀真想一巴掌打死这个笨蛋,他是想死吗?三天三夜的护送,一路上几十次的刺杀,就是为了那个不爱他的女人。现在还想着引开追兵,去昆仑,他正当自己有几条命啊。
”不行,跟我回去治伤 ,要是你死了,我就要被那个女人烦死了,要不是打赌输了,谁干这差事?真喜欢,抢过来,我帮你抢。“
残捂住自己的腹部,那里正在流血,这是刚刚干掉的杀手临死前留给他的。
“有些东西抢了也没有用的。” 好累,他可以放心了,她安全的到了长安就好,那里会有人护着她的。她恨死他了吧。宁可死,也不跟他走。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他就能找到她,看看她,做她的影子护着她。
扑通一声,叫残的男子摔下了马,昏倒在地。“真麻烦,我得快点回去。”耀一把抓住残,一点也不客气的扔到马背上,朝着另一个方向急驰而去。雪上的马蹄印与马车印相互交错,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