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师徒再见
这日穆沉早早便到,神色有些凝重,眉烟瞧着他这般神色,有些疑惑。
还未等眉烟开口发问,穆沉便已开了口。“你可知楚祚有个养子?”
眉烟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还是点了点头。“曾有所耳闻,有养子又怎么了。”
“我记得你曾于我说起过你的师父。”穆沉却将话题扯到另一端,眉烟虽不解,却仍应了一声。“是啊,我师父是对我最好的人……你今天怎么了?”
穆沉看了一眼眉烟,欲言又止,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鲜少露出这幅样子,眉烟隐约猜到此事或与师父有关,便有些急,扯着穆沉衣袖。“你与我之间有何不能说的?想说什么就快些说。”
穆沉叹了口气,终还是开了口。“我说的事情,或许你难能接受,但是……你还是知道的好,免得错信了什么小人。”
话说到这种地步,眉烟蹙眉。“我师父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是不是那种人,你听完再作评论,认识你师父这么多年,你可知他的姓氏?”穆沉头一次没顺着眉烟的话继续说,眉烟忽然想到当年初到泱珏家中,那无比豪华的府宅。不由有些慌,下意识捂住耳朵。“我不想听了。”
穆沉见她这般模样,叹了口气,抓住她的手。“有我陪着你。不过你若当真不听,我便不说了。”
眉烟却泄下气来,“你说吧。就像你说的,知道总比不知道的好。”
穆沉有些不忍的看着她倔强强撑,却也没有拆穿,只淡然开口。“楚祚的养子,名泱珏,自五岁起被楚祚收为养子,悉心栽培至今。少时曾为眉将军所救,拜其为大哥,后来楚祚也是利用二人这一关系伪造眉将军的罪状。”
“万一……万一他不知情呢?万一只是重名呢?”眉烟有些不确定,故而神色恍惚,语气也跟着磕绊。
“即便我此时对你说这也不无可能,你会信么?”穆沉怜悯看了一眼眉烟,眉烟咬唇未语。
穆沉叹了口气,却又开口。“你说你入长安后曾与泱珏联系,而泱珏应当身在洛阳,那我问你,泱珏的修书几日到达?”
眉烟闻言,眸中有些许痛苦色。
的确,洛阳至长安,最快书信也要三日抵达,而泱珏的修书,不过一日便到,当初她完全信任泱珏,故而未留意这些,如今细细想来,的确令人生疑。
眉烟却仍不信泱珏会站在她的对立面。“可那也不能说明什么。若真如你所说,师父是楚祚的养子,那么自该向着楚祚一边,楚祚素来行事谨慎,当初又怎会容忍他的养子救济落魄的眉氏后人,当初让我和祁儿饿死不是更省心?”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亦或许是因当年与眉将军的交情,才使得他将你和你弟弟接入府中悉心照料七载。”穆沉顿了顿,复又开口。“可这也并不代表他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眉烟觉他将师父说的太过不堪,下意识排斥,别了头不愿理他,穆沉看他这般模样,无奈开口。“这不过是我的猜测,你不信也罢,只是做事自需多提防些。若如你所说,你师父身上真的没什么疑点,为什么来了长安却不告诉你?”
“许是他想暗中助我也未可知。”眉烟仍强词夺理。
“那我再问你,你说你去景公府时是藏香阁东家给你提供的图纸,那说明藏香阁东家该是景公的常客,可是据我所知,当年也好,现今也罢,景公并不认识傅姓之人,倒是楚祚曾与傅城之合作过。”穆沉虽不愿把话说得太绝对,却也狠了狠心毁去眉烟的希望。
“况且泱珏若是真的对当年陷害眉将军之人恨之入骨,又为何傅城之家中潦倒后还会前往接济一二?”
“……”眉烟沉默不语,她自知素来说不过穆沉,也未多言。
“你若不信,可往平西王养子在长安的居处一观,为了防止你疑心我从中作梗,你随意一问便知平西王养子的居处。”穆沉淡然看着眉烟,眉烟却蹲身抱膝。“我自然是信你,你又何苦逼我这样紧。”
穆沉亦是蹲身,抱住眉烟。“我将你逼得这样紧,也是为你日后想,可你终归……还是不怎么信我。”
眉烟抬起眼眸看着穆沉。“我并非不信你,只是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太过重要,我不能草率受人影响,我必然要去看看的。只是还需你带路。”
言下之意便是已然信了穆沉,穆沉动作轻柔的拉起眉烟。“既然你偏要去看,便随了你。”
眉烟应了一声,二人策马往穆沉说的居所去,一路上眉烟忐忑不已,心里暗暗央求着穆沉必然搞错,可才至那宅邸,便见泱珏一贯钟爱的枣红色汗血宝马拴在马厩之中。
眉烟愣了片刻,仿若五雷轰顶。
当真是师父,师父便是仇人的养子。
眉烟自马上一跃而下,往府邸内冲去,看门的小厮意图阻拦,尽数被她格开。
走至内堂,方见男子面容俊朗,一双桃花眼眸若星辰,身穿绛紫色祥云纹便服,怡然自得抚琴,沉静如水,无了半分相处之时一贯的欢脱。自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泱珏?又或许,她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师父?
眉烟苦笑,一时驻足,而泱珏早知有人来此,却不急着相迎,只径自抚琴,琴声潺潺之间眉烟意外的平静。
待一曲罢,有媵人端上热茶,泱珏抬眸看了眼眉烟,语气波澜不惊。“坐吧,瞧你心急得很,该饮些茶消消火。毕竟有些事,还是该慢慢说。”
眉烟也未推脱,只径自坐了下来,望着茶盏之中的热茶,若有所思,许久方才开口。“几月不见师父,徒儿却不曾拜见,是徒儿的失礼。”语罢再度起身裣衽,似要行礼,泱珏却在此时开口。“你既已知晓我的身份,现今你不想拜我情有可原,又何须勉强。”
眉烟却坚持着行了个礼,垂眸有些黯然。“礼不可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况且师父养育烟儿这些年,岂能不拜。”
泱珏看她一眼,若有所思,却未曾再开口,只任她行礼,待她归席,方饮了口茶,淡然开口。“那么徒儿今日来,是要杀了师父,还是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