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逃离
在绿春心里,以前小姐虽然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对她们这些下人都很好,说话也总是轻声细语的。这次大病之后,性情完全变了。
离若以前也常会出谷,亲自到街市上挑选喜欢的首饰和胭脂水粉之类的,只是以前都会提前跟谷主报备,碰上万瞬息没出去办事,他便会主动当她的护花使者。
金秋听从陈意影的吩咐去偷拿了男装来,浓眉大眼皮肤白皙的陈意影换上男装宛若贾宝玉第二,可惜她们是不知道贾宝玉是谁的。陈意影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她想到今后无论如何,自己也只能以离若的身份活着,她有一点伤感,但很快她就重新振作起来,她对着镜子说笑了笑,郑重地说道:“嗨!我是离若!”
万启山从未料到有一天温顺乖巧的离若会擅自离谷,故从未吩咐谷里的看守对她设门禁,一行人护着陈意影很顺利地出了谷。
四大丫鬟贴身伺候离若,身手自然不差,其他随行人员包括车夫也都是个中高手。万启山贵为武林盟主,自然也有心存不轨之人虎视眈眈,对离若的保护安排得是极为周到的。此前每次她出谷置办胭脂水粉首饰之类的,每每刚进城便要被百姓团团围住想一睹谷主千金芳容,借机寻衅的武林中人也很多,但从未有人能够靠近她的轿子。
绿春扶了陈意影上轿,然后坐在车夫旁边,随时听从她的吩咐。
“去星月楼。”陈意影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车夫领命,打马前行。
记忆里星月楼是皇城有名的酒馆,因楼高可摘星望月而得名。里面的酒菜不仅好吃还做得十分有特色,吸引各方显贵前去。当然,那里的价格也不是平常百姓能够消费得起的。
离若去星月楼的目的很简单,那里地方大,来往人员多,里面客人非富即贵,万一被蝴蝶谷的人及时发现她溜了动作也不至于闹太大动静,到时候找机会溜走的可能性大些。最重要的一点,她之所以敢这么大胆孤身逃离是因为她学过跆拳道,成绩还不错。飞檐走壁的高手对付不了,一般的地痞流氓还是能随便应付的。
脱身之后,再想法子挣钱生存吧,离若想。好歹也自己也是大商人的女儿,就算没有实战经验,二十多年耳濡目染得来的那些经验也足够她在这个还未被开化的古代寻找商机了。
许久,车夫双手拉住马缰,长长地喊:“吁——”马车停下来。
绿春跳下马,走至马车小窗边,出声提醒:“小姐,星月楼到了。”
“嗯。”离若应一声,从马车里出来,绿春连忙去扶她。
“绿春随我进去,其他人留在门外等候。”她交代一句便踏进星月楼。
“客官请进!”门口的小二见她进门忙点头哈腰将她迎进门,带她到二楼,离若暗自观察星月楼形势,果断换了个靠楼梯边的位置坐下。
“您要点什么?”小二问。
绿春在一边小声提醒:“小姐,您不去厢房?”
离若瞥她一眼,未做回答,对小二说道:“把你们店的招牌菜都端上来。”
离若酷爱美食,是个典型的吃货,都说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不知道这久负盛名的星月楼做的味道如何。
“好嘞!您稍等,很快就来!”店里从来不缺财大气粗的客人,小二喜上眉梢,飞快地跑开。
离若扫了一眼楼下,琢磨自己该怎么偷溜下楼怎么避开门口的人逃走。
没多久小二饭菜就一一端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小二挥手作一个“请”的动作,“客官您慢用!”然后便下去了。
陈意影使劲嗅了嗅,色香味具全。她陶醉了一会儿,暂时放下心里头的计划,专心吃起来。她自顾自地吃着螃蟹,压根不知道这个崇尚礼制的时代男女用餐时动作手法略有不同。
旁桌的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她的吃法显然与他们格格不入,且过于秀气了,实在有失男子气概。
“公子吃螃蟹的样子当真是细致好看哪!”旁桌一黑脸大汉扯高了嗓子喊,戏谑之意尽显。
他说话的时候双眼怒瞪离若,她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可她自知古代是男权主义,轻易挑战不得。她不能图一时口快惹不必要的麻烦,何况,她还有要事在身,吃完就走的。于是,她对那大汉视若无睹,自顾自地继续埋头把螃蟹拆吃入腹。
那大汉原本想取笑她一番,不想竟遭到无视,他倍觉尴尬,当即恼羞成怒。
“啪!”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好大的狗蛋,竟敢无视本爷!”
他的嗓音太大,引得馆子里的人纷纷将目光投过来。
“我说老大爷!”不想搭理他他却找上来指着自己鼻子骂,离若实在忍不下去了。她依旧坐着,气定神闲地反击:“我说老大爷,您胡子一大把的不说,还穿得那么邋里邋遢就出门吓人,还好意思管我吃相如何?我看您下次还是先让您婆娘替您好好收拾收拾再出门,以免吓哭小孩子。”
馆子里的人原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她这么一说,更乐了,纷纷大笑起来。
大汉见大家都取笑自己,更加恼怒,“蹭蹭”走上来,大掌一拍拍在离若桌上,“你……”
绿春见情况不对,立马对着窗外吹口哨。
离若知道一会儿救兵就会上来替她摆平此事,心上一计,正愁没机会脱身呢。想着底气更足了,她从容地对上大汉的眼睛,“你什么你,你知道什么人的桌子不可以乱拍什么人的舌根不可以乱嚼吗?”
话一说完,十数名护卫便蜂拥而上将大汉团团围住。与大汉一桌的同伙本来坐着打算看出好戏,一看情况不对,纷纷拔刀上前,大半数护卫反应也是极快,转身与对方持刀相向。
这会子全馆子的人都看着他们,来这里的客人无不非富即贵,平常日子太清闲了,难得今天碰上大场面。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突然有人大喊一句“蝴蝶谷少主万瞬息来了!”
蝴蝶谷已有百余年历史,在朝廷和江湖上声望极高,此言一出对方大惊失色。
离若暗道一声“不好”,随即命令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帮我教训这帮人!”
要乱!一定要大乱!自己才好趁乱逃走!
好在蝴蝶谷护卫都是死忠之士,离若一声令下他们纷纷拔刀对准那几名大汉。那几名大汉哪里还有空多想,只好挥刀反抗。
离若见状,不停地往后退,万瞬息的身子已从楼梯口冒出来了,眼看就要来不及了。情急之下,离若瞄了一眼身后的桌子,这里的桌子都铺了很长的桌布,直接垂到地上。旁边一人也靠窗坐着,独自饮酒吃菜,他太安静了,仿佛与周围杂乱吵闹的世界隔离。
离若顾不得多想,一咬牙,钻进桌底。
但愿不要被发现,她双手合十,暗自祈祷。
上天却不如她的意,她刚换一个安全舒服的位置蹲好,手就被人抓住了,那人用力一拽,来不及惊呼,就感受到耳边刮过一阵疾风刺得眼睛难受,她只好闭紧双眼。
星云流转间,她被人带进马车,她能够感受到她是被人抓着直接飞进去的。古人的功力,原来真的这般出神入化。
可抓她的人是谁?万瞬息吗?她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