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昊炎不满的嘟囔：“爷爷，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难道我这么大个人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

末了还一脸委屈地看着陆海青，好像被他欺负了一样。

陆海青可不买他的账，两撇花白的小胡子翘的老高：“去去，一边玩去，别妨碍我！”

犹记得有一次他轻信了陆昊炎，放心地把花壶交给了他，然后就回院子晒太阳。可是陆昊炎却差点把他的花给淹死了！要不是陆昊炎把水浇没了跑来问他在哪里打水，他估计连这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时陆昊炎晃着空壶问他，他还满心疑惑：每次浇水他都是接同样多的水，没道理这次不够用啊。以往都是刚刚好，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当他看到他的宝贝花草的时候，他差点气晕过去。

每一株花草都被水淹没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个花头在水面上摇曳，似即将沉没的溺水者苦苦挣扎……

我滴个乖乖啊，这是天降煞星吗？他气得差点没把陆昊炎屁股打烂！哼，打死他也不会再相信他了。

陆昊炎一脸黑线。什么叫做一边玩去？还把他当小孩子啊！真是，不让浇他就不浇了呗。

陆昊炎无所谓的耸耸肩，坐到一边的石凳上看着陆海青在一圈花花草草里面忙碌着，浇水、除草、修枝剪叶……

他看着陆海青，忽然想起，多年前刚刚退役的陆海青多么意气风发，龙行虎步，做事风风火火从不拖泥带水。

那时候陆海青最钟爱的是他的配枪。每天他都要把它擦得锃亮，——怕是苍蝇落上去都会折了腿。他还不许其他人碰，碰一下就要跟人急。

那时候每天陆海青都会锻炼，高强度的，雷打不动。什么引体向上，什么攀云梯，说是要人老身不老，还要跟他赛一赛体质……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配枪收起来了，也不做那么高强度的训练了，不过散散步打打太极。大多数时间都在侍弄他的花花草草，宝贝的跟老婆情人似的……

等等，想到这里，陆昊炎再看了看花。

月季、芍药、山茶、凤尾竹……

陆昊炎看着在花海里欢快忙碌着的小老头，鼻子有些泛酸。他别过头去。

他记起来了，陆海青曾告诉过他的，奶奶最喜欢在麻花辫上别一支月季或者山茶。他说，那样的奶奶很漂亮很漂亮，花朵都成了陪衬……

他说过，他和奶奶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小山丘上，山丘上开满了芍药，很美很艳，开得很好……

他也絮叨过，他们的婚房外种了一片凤尾竹，四季青葱，奶奶很喜欢，他们在那里度过了一段很快乐很快乐的时光……

原来，他想奶奶了。想他的妻子他的爱人了。

是啊，分别已有四十多年了，怎么会不想？以前或许他还抱着希望，把伤感埋藏在心底。可是时间越长，希望也就越渺茫。

现在，他们都觉得，老太太恐怕是早已入土为安了，只怕他们大概是此生再无相见日了。

陆昊炎抬起头，望着瓦蓝的天空，心里胀满了不知名的情绪，翻滚，膨胀，沸腾。

他眼眶里的液体是泪吗？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流泪？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