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山庄内的血腥气还没有尽数散尽，空气里终究显得有些浑浊，院内的一片空地上只放着一张矮腿的桌子，子鹜背对着邬婳负手站立，风轻轻摇摆着宽大的衣衫，像遗世独立的谪仙。

邬婳伏在桌子上，左手拖着脸，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想来刚才哭的是多么的伤心。

“你叫我仓哥哥，可是我叫子鹜”子鹜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悲戚，也无丝毫起伏，眼神直直的看向远方，不知道他到底看向哪里，或者透过远方想要看到什么。

“子鹜么，子鹜哥哥，子鹜哥哥，子鹜哥哥”邬婳喃喃自语着，突然将头抬起来，右手拍了一下桌子。

“不好听，这样叫着不好听，没有仓哥哥好听，不，还是叫你仓哥哥”邬婳自言自语，似乎并没有想要征求子鹜的意见。

“或许姑娘是认错人了”子鹜说完后突然有些后悔，头向左侧了一下，想看看邬婳的神情，他怕邬婳说或许是真的认错了，如果是真的认错了，那么他是否就不会再和他在一起，其实他想她是没有认错人的。

邬婳没有回答他，一直是在沉默，好像在努力的回想和辨认，半晌，她站起来，走到子鹜的面前，左手缓缓的抬起，迟疑的伸向子鹜的侧脸，小心翼翼的覆在子鹜的右脸上

“怎么会，即使沧海桑田，即使天地变换，即使物是人非，即使你容貌皆变，可是，可是仓哥哥，只你的气息我都会辨认的出，我不会忘，怎么都不会忘的，即使我忘了我自己”。

子鹜看着她，看着她眼里的自己，那么熟悉，那么清晰，他想这个孩子，他们是认识的，或许是前世，到底是怎样的宿命纠缠，他想这份宿命即使是致命的毒药他也甘之若饴。

前世，他是仓，是天界南门的守门将军，她是净坛园中的彼岸花，她开放在他每日的必经之地，她总会笑着说：“仓哥哥早啊”“仓哥哥要去巡逻吗”“仓哥哥有没有给我带肉啊”“仓哥哥...”

以前他总是这么叫他，总是给他找好多的麻烦，即使是惹怒了天界的其他的人，她也总是会说，“我去找仓哥哥帮忙的”那时候她总是很骄傲的说，她知道他一定会帮她的，她总是这么笃定的。

现如今，这些回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觉得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好像两个人的回忆以后只有自己知道。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从在门口见到九天的时候，云涯就只是觉得他非常的熟悉，只是当时因为邬婳没有闲暇去顾及。

九天看着这个眉眼处像极了姐姐的云涯，只是笑着。

“公子这般记得九天，是不是真的要弃了这天道伦常，与我私奔了去啊”

他这一语，瞬间消去云涯所有的疑虑，原来是当日山庄门口的男子，只是现在云涯已不是当年的孩子，也不会显得惊慌失措了。只是两人相视一笑。

两个人一坛接着一坛的酒，相谈甚欢，九天给他讲外面新奇的世界，云涯跟他讲他犯错是魑帝怎样的惩罚他，好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没有丝毫隔阂，其实云涯不知道，那是因为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这点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