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日风雨兼程，眉烟终于赶至长安，将穆沉送去客栈后，眉烟径自漫步于城中。距离幼年一别至今，已有八年，长安城内繁华依旧，却难觅旧日的分毫痕迹。

眉烟忽然觉得有些孤单，马车亦是孤零零停在一旁，眉烟无奈笑笑，人与物有时又有何区别呢。

忽然的，眉烟闻见一股熟悉的香甜气味，循着气味找去，老旧的食肆坐落在不起眼的角落，招牌已经被侵蚀的不像样，眉烟举目四望，想看着这儿人来人往还是如同旧年，可却只见到寥寥几人。

眉烟忽的眼底有些润湿，在铺子外踌躇许久方举步进去。

“客人要吃些什么？”笑意慈祥和蔼的老妪迎了上来，“看客人的模样，想是初入长安的，不如尝尝我们这儿的特色。”

“这儿的特色……我是知道的。”眉烟迟疑片刻仍是说出口，回忆不自觉涌现上来。这老妪便是常伯伯家昔日貌美如花的孙婶，却不想不过八年时间孙婶已经变得垂垂老矣，想必生意不及之前景气。

孙婶却是笑起来，带着些难以置信。“我们这儿不过是个小小食肆，你们外乡人又怎会知晓这儿呢。不要调笑老婆子我了。”

眉烟闻言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而落，孙婶吓了一跳，可毕竟心善，忙递上个帕子出言安慰，“这是怎么了，姑娘可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

“孙婶……”眉烟凝视着孙婶声音哽咽。“我是烟儿啊。”

孙婶一瞬愕然，旋即似怒，身子微颤。“老身已然说过多次，并不知晓眉氏后人的下落。你们三番四次如此，真真是寒了忠良的心。”

眉烟望着孙婶久久未语，片刻方附于孙婶耳边低言。“却不知常林哥哥如何了？我走之后，他可曾去寻过那只纸鸢？”

这是属于眉常二家的秘密，当年正值太上皇的丧期，规定举国三年不得擅自娱乐。彼时她与常林都还年幼，玩心大起，于是两家长辈央不过他们的再三请求，便给糊了一个纸鸢，并且规定只得去郊野放，且不许同玩伴声张。

可那天的风着实太大，将纸鸢吹断了线，挂在树上。孙婶怕有人看见，便领着她与常林回去，眉烟虽是曾闹过一阵，吵嚷着要那纸鸢，却终究小孩子心性，有了新的玩意儿便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了。

孙婶闻言愣在当场，嘴唇颤抖的太过厉害以至于久久发不出声音，待孙婶找回自己的声音，忙扬声唤。“常林，快来。”

常林只当是娘亲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急忙赶了过来，却见不过是有一个客人，刚想问怎么回事，下一秒却看见娘亲的眼泪，自是吓了一跳。孙婶性子一贯强硬，鲜少流露出小女人的作态，今日却不知怎么。

可还未等常林想明白，孙婶便复又开了口。“引客人到内厢去。”

常林自知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幼一些的姑娘已然被娘亲尊为贵客，却不知晓个中缘由，只是照着娘亲的吩咐将眉烟引入内厢去。

孙婶中途去了厨房一次，再回到内厢时端了两碟小吃。“先吃这个垫垫肚子，一会儿啊还有你爱吃的。”

“谢谢孙婶。”眉烟心中不由平添了几分踏实感，孙婶仍如往常一般，那么她在这偌大长安，也就不是孑然一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