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过往(2)
阿月被俘后,在匈奴人的欺凌之下如履薄冰的生活着。
满腔愤恨的灭族之仇,在随着匈奴人迁移的行途中,渐渐淡去,她看见匈奴人的寒刀,一起一落,杀死了无数个试图反抗的俘虏,她没有力气去反抗。
在饥寒交迫之中,她想到的不是死,靠在一方土坯旁,昏迷中,她看见阿邑骑马从她身旁经过,并且喊她一起去打猎。
阿月笑了笑,她又看见阿邑射下一只秃鹰,挥手大笑着让阿月试试,而她射死了一只在地上跑的狐狸,阿邑惊叹,说:“距离这么远,都可以射中!!!”
“我倒是想射一只秃鹰的,不过,你已射死一只,怕是不会轻易再有了,别的秃鹰可不想白白送死,哈哈哈哈.....”阿月说完,驾马跑远,阿邑紧跟其后。
“堂..邑...邑父”她含糊不清的念着阿邑的名字。
阿月只是隐隐觉得,嘴中清凉,一入喉便觉得喉咙不再像之前那么痛,便疯狂的吸吮着这一股令自己舒服的东西,慢慢的,她睁开了眼。
努力适应了刺眼的光线,便看见一张焦虑又好看的脸,见她醒来,又惊喜的问她:
“你醒了?”那女子说完将一碗清水端来,扶着阿月起身,阿月一口气喝完了水。
“你昏迷了很多天了,一直发着高烧,好吓人!”女子见阿月喝完碗中水,接过碗,又扶着她躺下,继续说:
“我叫阿格,你呢?”
“阿...阿月”
“你看起来还很虚弱,好好休息吧”
“你为什么会就我?你是谁?”阿月带着质问的语气对女子说,只是,虚弱的她,连质问都令人怜惜。
阿格笑着说:“我也是奴隶,至于为何救你,你就权当我爱管闲事咯....”话未说完,本已走至毡房门口的阿格又走到阿月的身边,伸手摸了摸阿月的额头,又试试自己的额头,感觉了一会儿,遂展颜,不再焦虑。
弯腰低头对阿月说:“你真的记不起你干了什么?”
“什么?!”阿月拥着破旧的兽皮毯,睁着一双大眼睛惊异的看着阿格,整张脸除了苍白的面色,其他的似乎都在这一刻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阿格坐在阿月的身边,将阿月伸出的双手放进毯子里,整理好毯子,才对阿月说:
“看来,你是真的睡糊涂了,你救了左贤王,你忘了?”
“..........”
阿月低眉想了会儿,终是摇了摇头。
阿格只是一笑,随即朝后指了指,说:“你看,那只箭!”
阿月顺着阿格所着的方向看去,房子对面的墙上确是挂着一只弓箭,但她依旧迷茫,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格见阿月一副茫然无措,迫切想知道真相的表情,就笑着说:“若是我告诉你发生的一切,你就教我射箭,好不好?”
阿月躺在毯子里无声的抗议了一下,心想:“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心救我?”
不过,阿月终是没装住这句心里的腹语,沉默了一会儿后,直接说:“我在怀疑你是不是真心就我....”
“我把你从私人堆里挖出来的,你说是不是真心?!”阿邑故意伴着脸说。
“什么!!!”
阿格到此刻才开始说正事。
“你拿着那只箭,射死一只狼,救了左贤王。”说着又朝身后的那支弓箭指去。
阿月静躺在毯子里,看着阿格把这一切说出来,就似是听着一个有趣的故事,很详静。
“所有人都未曾想通,你本已饿了很久,按理说已无任何力气去搭弓救人,却在关键时刻救了左贤王,当时,正好有个骑兵靠进看你的状况,你猛然夺走骑兵身后的弓箭,射死了一只正在慢慢靠近左贤王的大狼。”
阿月的神情呆滞,眼神散漫的盯着毡房顶,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渐渐的竟浮起一抹淡笑。
阿格继续轻声说着:“更重要的是,所救之人是别人倒也没什么,可你救得是左贤王,未来继承单于之位的人。”
“你为何救我?”阿格说的救了未来单于之类的话,阿月并未去过多的关心,反而问了这么一句,让阿格有些惊异。
阿格难得表情严肃,且认真的说:“你的部族,是不是....被..灭了?”
阿月也未曾想阿格会这么问,惊愕之余,心里一阵绞痛,本来稍微好转的脸色,又苍白起来。
纠结一阵后,终是痛声对阿格说:“是,全灭,就连他...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阿格拍了拍阿月的肩膀,继续说:“一路上,肯定死了不少人吧!我看见很多死去的人,被左贤王丢弃在远处的山沟里。”
阿月的肩膀因为她强力压抑痛苦的原因不住的颤抖,阿格又伸手轻轻拍着,但仍旧说着:
“骑兵把你们往那边拉送时,我看见了你,并且你的手指在不停地动,我冒险把你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
此时,阿月的情绪平稳了些,阿格心里松了口气,继续说:“左贤王见是救过他的人,并未多说,只叫我将你救活,之后会让你跟随他做他的贴身侍从。”
阿格讲完了,阿月开始说:“其实,我只是做了个梦,我梦见堂邑父与我一起打猎,他射死了秃鹰,我只是射死了一只狐狸.....只是一只狐狸...”说到此,阿月已是泣不成声。
“堂邑父?”阿格心里疑惑,但此时并不是多问的时刻。
没想到,阿月却主动说了出来。
“对,堂邑父,我的丈夫,那夜我们大婚,匈奴骑兵灭了我们两个部族。”
“阿月....”阿格此时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眼前这个既坚强又脆弱的女子,只说了句:
“不想了,你好好睡一觉吧。”
阿格见阿月很快便入睡,便知她是真的累了,就悄身退了出来,干活去了。
只愿以后,阿月可以平安的活下去。
阿月修养了几日,身体恢复的不错,左贤王果真未说假,将阿月招在身旁,做他的贴身侍女,或者,在紧急中救命....所以,阿月必须离开匈奴王庭所在地,随着左贤王去匈奴左部。
阿月走的那天,阿格来送她,她笑着告诉阿格:“我觉得我还会来此地的,你等着看!”但不知为何,明明是笑着说的,阿月却抹了一把眼泪。
阿格也笑着对她说:“好啊,那我就等着!”
东方晨曦渐暖,锈红的日出之景,犹如西落的残阳,低沉如血,阿格站在毡房前,目送阿月离开,直到看不到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