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章,终嫣 淋冬
水墙如同灭世洪水,能将天底下的一切东西毁灭。看着它越来越近,我闭上眼睛,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然而,等了很久,海浪都没有撞在我的身上。
我睁眼一看,才发现水墙已经消失了。
“哼哼,我说吧,苦海没有任何危险。”叶璇林的声音突然在心底响起。
我好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这话在此处的精髓在于苦字。何为苦,欲求不满为苦。苦海之上的你,根本就没有一点求生欲,也没有想逃离的恐惧,所以能见到岸,并脱离。”
“那三蓝球的人?”
“他们不可能渡过苦海,因为他们渴望脱离痛苦。一个人只要害怕了,感到痛苦了,就无法脱离苦海。苦海其实十分可怕,不比三蓝球舒服。”
我呼了口气:“你就那么确定我会没有危险。”
“自然,我已经对你很了解了。你现在的行为大多是习惯使然,带有的感情色彩微乎其微。比如对那子玲的担忧,说到底,不过是在自我催眠罢了。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一边划船,一边和叶璇林说着话,很快就来到了岸上。
眼前的森林如同童话的世界,无数蓝色的萤火虫飞舞,亮闪闪地点缀着鲜花绿叶。
天空繁星点点、清澈无云,弯月之光洒落,神圣宜人。
我走到眼前的一条小路上,进入了一片混杂着各种植物的绿树林中。
混乱的园林时而稀疏时而茂密,地面之上枯叶遍布,一座被废弃的喷泉早已干枯了泉水、遍布裂纹,依稀可辩其还未脱落的纯金花纹。
一座高耸的钟塔立于这废弃之地,古老斑驳死寂。月亮好像挂在塔顶,如同一柄巨大的弯刀印在天边。
我走在林中,却见无数洁白的飞絮飘飘荡荡,似春日的柳絮飞舞,又似细小柔弱的蒲公英,将这一片废林衬托的异常高雅。
在那废弃喷泉的不远处,我见到了一名身穿粉红纱裙的女子。
女子就站在喷泉边,背对着我,凝望着天边的月亮。弯月洒落银光,裙发随风摆动,竟美丽地让人无法正视。
走到她的不远处,细碎的脚步踩着枯叶,声音咔嚓咔嚓。然而她却只是继续凝视着月亮,并没有被这脚步声影响。
我安安静静地站着,很久很久之后,才见她忽然转过了身来,直直地盯着我。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是啊。”我走上了前,“叶璇林,才发现你越来越漂亮了。”
她笑了一下,“三蓝球的经历如何?”
“很可怕。”我感慨。
“这里是淋冬,并不比三蓝球好,你所见到的不过是假象罢了。”她靠近我,小声说,“冥界是一个密闭的世界,里面埋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不知道。”她作出无奈的表情,“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冥界中无视了时间。”
“什么意思?”
“就是说在冥界,时间没有意义。”
……
正在说这话时,我无意中一抬头,才发现天空的弯月已经快变圆了。
“那月亮?”
“看来要来了。”叶璇林叹了口气。
“什么要来了?”
我刚刚问完,就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
哗哗啦啦的雨水淋了下来。
“下雨了?”
“是啊。”她点头,“而且不是一般的雨。”
叶璇林用了愿力,成功将雨水引到别的地方,使两人都没有淋雨。
“那是什么雨?”
“不是雨水,而是酸,能将人腐蚀掉一层皮的强酸。”
我眉毛一挑:“那周围的植物不受影响?”
“因为只对动物有用,或者说只对人有用。”她看了一个方向,朝那里走了过去。
没过多久,我就见到了一个极其恶心的东西。
一个全身千疮百孔,仿佛被活活剥去皮的人。那人血淋淋的一片,看不出脸,趴在地上,皮肉在雨水中发出一阵阵滋滋的腐蚀声。
周围的泥水被染得通红,那人看上去很是痛苦,整个身子不断地抽搐着。
“我说过,冥界的时间没有意义,就是说冥界的人都是永生的,死都死不了。淋冬最惨的人,便是你面前这种。”
我看着胆寒了:“这……”
“你知道她们来自哪里吗?”叶璇林瞥了我一眼。
“哪里?”
“来自三蓝球!不合格的食物以及三蓝球的跃层者会渡过苦海来到这里。由于缺乏保护,它们一遇到雨水就会变成这种样子。雨水只能腐蚀皮肤,不能腐蚀骨肉,所以……”
我被震撼得无话可说。
雨下了十几秒就停下了。但那凄惨的血人没有一点恢复,只是因为疼痛在地上微微地惨叫着。
“我们往前走吧。”叶璇林走在了前面。
一路上见到的血人不少,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大约十几分钟后,天上又降下了一次雨水,同样持续了十几秒。
看上去淋冬的雨也是定时发生的。
我们走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离开了密林。
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座近百米高的土堡。土堡长得如同蚁穴,外面露出无数孔洞。
在几个洞口,正晃晃荡荡地坐着几个人。
在我们看到他们的一瞬间,他们也见到了我们,立刻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起来。
“走吧,去看看。”叶璇林率先走向了土堡。
“嗨,你们两个是什么人。”一个男子对着我们喊。
“跃层者。”叶璇林说。
“又有跃层者到这里来。”那人吃惊。
“好美。”另一个女子被叶璇林的外貌给震惊到了。
“你们好,淋冬的人。”叶璇林走入古堡,向他们微笑。
“你,你好!”
“你们看上去过得不错啊。”叶璇林四处看了看。
“不错?别开玩笑了。”男子怪异地笑了一下,“我们早就受够这里了,自从来到这片空间,就再也没能出去。”
“哦?”叶璇林身体一颤,“你们也是跃层者?”
“是啊,都是。所有跃层者都到这个地方。”男子说。
女子也苦笑道:“我们都来自三蓝球,这淋冬也够见鬼但。即使是相对安全的土堡里面,每天晚上也要承受阴风噬体之苦。”
“唉,整个冥界就像一台被抛弃的旧机器,早就残破不堪了。活在里面的人,就像活在黑屋中,总想知道外面怎么样。”男子垂头丧气。
我摸了摸下巴,转头看了一眼远方的天空:“与这类似的话,我当初也听人说过。”
“是那个干瘦的小女孩吗?”叶璇林看着我。
我一愣:“是啊,你知道?”
“嗯,我共享你的视野。”叶璇林拍了拍我的肩,“那孩子有点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