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原谅
白天,酥梓跟着父亲还有叶凉郁的去了叶凉郁的老家,去那里拜祭叶凉郁的母亲。那是叶凉郁从小生活过的地方,母亲死后他决定将她葬在故乡。
叶凉郁想了好久好久,最终他还是觉得原谅酥州城。他实在无法看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常年在自己的面前抹眼泪。
他提出的唯一要求便是要酥州城跟着自己去母亲的坟前拜祭一次,虽然她已经改嫁,还生下了萌萌。但是她死之前都想着见父亲一面呢,这么多年,是应该如她所愿的时候了吧。
酥州城泣不成声,刘秀云也跟着过去了。
刘海开着车载他们去的。在刘秀云心里刘海早就算是半个女婿了,丝毫不见外,所以这码子事情也叫上了刘海。
叶凉郁跪在墓碑前,悲戚地叫着,妈,他来了。
他还是不肯叫酥州城爸爸。
酥州城“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坟前。
他欠这个女人的,欠了一辈子。就算叶凉郁原谅了自己,他也无法原谅他自己。
后来大家都先上了车,酥州城说有些话要单独和叶凉郁的母亲说说,叶凉郁站在不远处观望着酥州城。
他看见酥州城最后拥抱了一下墓碑,那一刻他终于决定要原谅这个老人了。
即使他曾经给自己带来那么多不幸但是他是他爸爸,是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他又怎么能怪他呢?
酥梓坐在车内,靠在刘秀云身上突然莫名其妙地感叹:“妈妈,我爱你。”
刘秀云抱着酥梓,双眼里泪光闪闪。
刘海坐在前面,看着反光镜里的酥梓, 心里充满了感动,她就是一个这样的女人,让人觉得温情的,忍不住想拥抱住的人。
苏烨安,不管你会不会知道我故意把录音给酥梓听这件事,我都要对你说,对不起。
我对不起你,哥们儿,这一生,唯一一次,可是我还得做了。
因为我真的不能放手,我也放不了手。
苏烨安还是来到了那家咖啡馆,“忆”,多好听的名字,却又是多么心酸的名字。记忆、回忆,这些词对于苏烨安来说太沉重,就像此刻他前进的步伐一样沉重。
也许他不应该来的,可是知道靠她这么近,触手可及,又怎能不来见她一面呢?就算不让她知道也好啊。
他站在玻璃门前迟迟不敢推门进去。
白天刘海去上班了,苏烨安在宾馆待着无聊,沿着路边的矮墙散步,那些斑驳的、爬满了爬山虎的黄墙让他再一次记起小时候的事。
那时妈妈没死,爸爸还在,苏寻妹妹都在,他年年拿第一名,经常收到一些班上小姑娘写来的纸条。
他以为人生都会这样顺利下去,可是一切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天戛然而止。
他不知不觉就走到酥梓家的楼下,他们家还住在这里,阳台下那棵老魁树还在。
当年在那栋楼下面,那棵树下面,他等着她,一直等着她,他等不到她就爬上去找她,即使她凶他也好,骂他也爸,甚至是害他摔伤了腿,他也从没真正记恨过她。
这一切阔别了快八年的光阴了,也许什么都早已物是人非,可是为什么他就是那么傻,偏偏还站在原地等着?
是因为不甘心吗?还是始终舍不得?
酥梓的父亲显然早已经认不出苏烨安来了,当苏烨安站在他们家门口的时候,酥州城只是抱着疑问的心问道:“你是谁?找谁?”
苏烨安结结巴巴地说:“我找……酥梓。”
酥州城心里奇怪,怎么最近这么多人来找酥梓,先生叶凉郁,现在又来了一个,怀疑地问:“你是谁?”酥州城还是保持着警惕。
“我,我是她一个朋友。对,朋友,呵呵。”朋友,他们是吗?要是被酥梓知道了,估计会爆跳如雷吧。
酥州城摆摆手,说酥梓没有在家,他没顾忌地写个地址给苏烨安,正是店里的地址。
苏烨安拿到那张纸条后,整颗心都狂跳起来。看来自己鼓起勇气来敲门是多么正确的事啊!
上帝果然还是给他们留了一条后路。上帝还是眷顾他的,起码给了他最后一个机会,一个见上一面的机会。
可是现在他站在咖啡馆的门口怎么都挪不动脚步,是害怕?是胆怯?是懦弱?太复杂了,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透明橱窗里的那个人,散着长发,穿着墨绿色的风衣外套,低着头在吧台里写写画画着,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可是一看见这个身影,苏烨安就莫名地心痛起来。
她看上去很累,眼角边上的黑眼圈说明了一切。里面似乎出了些什么纠纷,有服务员跑过来找酥梓。她收了收手上的账本,拢了拢头发就走到窗边的顾客身边,低头满脸笑容地说这些什么,顾客才满意地点了单。
这一刻她就站在他的正前方,他们之间隔了一面玻璃而已。苏烨安看得好清楚。
酥梓除了胖了一些以外,更多的是整个人看起来平静安逸了,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满怀希望地说话,再也不会懊恼、不会皱眉、不会哭、不会难过,这跟半年前在他面前暴戾的极端的酥梓判若两人。
是什么让她重生?是刘海吗?嗬,苏烨安不由自主地踏进了咖啡馆,他怎么有那么一点不甘心她过得如此轻松呢?他甚至有些嫉妒她,嫉妒到怀念曾经和自己一样掉入深渊的酥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