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转身，约莫三十岁的年纪，实则已经五十多岁了。为文卿倒了杯酒，“今日没有肉，只有酒。”“你倒是不忌口。”文卿发笑，当了和尚还是这么能吃肉。没错，此人正是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忘机大师，传说中白眉长胡的老和尚，竟如此……俊美！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她说过的。”男子微微一笑，说及“她”，忘机浑身气息压抑带着怀念却不伤感。

文卿知道，这个“她”，是几十年前同样穿越而来的女子梨樱，也是当年的奇女子。可惜世人眼中英年早逝的梨樱其实是因为这个时代与她一样的女子替代了她才消失的。

文卿曾问过他替代自己的那个人是谁，忘机只说总会来的。文卿和梨樱的命运一样，不属于这，更要离开这。

“你今日一身倒是稀奇。”忘机抬头，虽然眼睛被遮住，可是他能“看”到和“听”到所有东西。

文卿今日长发绾起，是正冠男子的装饰，一身妖冶的红衣逼人，阴鸷的眼睛配上泪痣，活脱脱地狱而来的修罗！“你这眼睛……”

忘机看到文卿的眼睛皱眉“早跟你说了不要动情，现在伤了自己了吧！”更多时候忘机与文卿是忘年之交，说话彼此也不生分。文卿咬牙不回答，“你有办法吗？”“这次我也无能……”忘机摇头“看你的样子，那个替代的人也要近了。”“！”文卿一惊。

“那个人与我长得一样，名字也一样么？”“不，所谓替代不是指容貌或是外在的东西，而是无形的。”“比如？”“比如你爱的人最后会爱上她。”“！”文卿猛地站起，忘机微微无奈摇头，“你早该明白的。”“那你呢？你爱上那个‘她’了么？”忘机微微一怔，随即缓缓点头。文卿握拳不敢相信，“她人在哪？”忘机苦涩一笑“我为了不背叛梨樱，杀了她！”

“我至今还记得她死前的样子，那么痛苦和惊恐，可是我杀了她，我不能一位一个替代品侮辱了梨樱。”忘机起身踱步，想了想。“不说我了，我最近观测帝王星与凤女星纷纷靠近，看样子最近有大变，你自己多加小心。”“我知道了……顾家的丫头如何？”“呵，韩家小子一到休沐就赶来陪她，差不到哪。”“他们俩也算是郎才女貌。”“是啊，我看也能修成正果。”忘机无心一句话，文卿突然笑着挑眉“你算过？”

“……”忘机笑而不语转身。

“你确定？他们真的能在一起？”文卿追着忘机询问。

“……”继续转身躲开。

“说啊说啊！”拽着忘机的袈裟撒娇，韩熙和顾芊芊真的能在一起？

“怕了你了！他们真的能在一起！”忘机扶额，颇为无奈。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看到文卿庆幸的样子，忘机无奈，真是个傻丫头。

文卿笑着离开，眼睛也无所谓了。忘机目送她远去，突然掐指一算，然后皱眉想说什么却又叹了口气转身回屋，继续喝酒，嘴里念念有词。

春日暖风微凉，文卿踱步进入相国寺后的厢房，皆是信佛前来常住的人。风信子旁，女子双手合十，对着前面山中高大的佛像喃喃自语，在祈祷什么。紫色罗裙与花同色，弥漫开来。脖颈前的暖玉挂着，文卿眯眼不语。

男子青衫伫立在她身侧，眉目舒展，看不出喜怒，恐怕也是习惯了吧。

祈祷完，女子睁眼，往日灵动的双眸在入了相国寺便波澜不惊，看到文卿，此时此刻竟然蓄满了泪花。正是顾芊芊本人，而那男子，也就是韩熙。看到文卿也是见了鬼般的喊了声“文君？”

“君哥哥！”毕竟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痞性，拎起裙子奔向文卿。文卿自然而然张开双臂，顾芊芊猛地搂住文卿，文卿随即搂住怀里的女孩。哎，到底是自己负了她。

顾芊芊哭得隐忍，只是抽噎不敢放声大哭，在相国寺这么久的休养她可不想在君哥哥面前毁了。“君哥哥，你的眼睛怎么了？”那么美的眼睛怎么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的了眼疾而已，会好的。”安慰着顾芊芊摸了摸她的脑袋。

韩熙走过来，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文卿，文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想多，我是来找忘机顺便接芊芊回京的，没想到在这碰到你。”话中有话啊。

韩熙松了口气随即惊讶“你能见到忘机？”“自然，我们是忘年之交！”

“奇怪了，我来这从来没见过，太皇太后和长公主在这许多年也从没有见过他，没想到与君哥哥竟然是忘年交！”顾芊芊在太皇太后和墨子怜在相国寺时曾经见过，算是相识。

这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见，却只见文君一个小小官员？

文卿笑“那是因为你们与忘机没有共同语言。”“那你们有什么共同语言？佛经么？”“我不信佛。”“可是忘机大师信佛啊。”“不、他也从来不信佛……”文卿看向山中那片竹屋，微微叹息，目光遥远。

顾芊芊不在多言，收拾了东西在忘机门外跪拜离开，奇怪的是忘机竟然从屋内抛出一尊多子观音给顾芊芊，说这算是提前相送。顾芊芊和韩熙莫名其妙，倒是文卿笑在眼里。

云风清和文墨在外头驾车，文卿问“芊芊，可有恨过我们，恨过顾城？”“……恨？呵呵……”顾芊芊低眉，昔日小女孩还不到自己腰间现如今亭亭玉立在面前，还真是不习惯。

“恨什么，我虽不知道他为什么从小就讨厌我，也曾极力想与他和好关系，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弃了……”“放弃？”

“是啊，韩熙哥哥说他搬出府独自居住，让家中年迈的父亲他们独自在府中，庶出的哥哥姐姐们也都跟着搬出去，这样的哥哥不要也罢。”顾芊芊摇头“我更不恨你们，君哥哥不喜欢我不能强求，这个我已经想通了，离我及笄还有半月，若是你还不能喜欢我，我便将暖玉还给你！”一笑，握住挂在胸前的暖玉，韩熙神色晦暗。

“你能想开就好，其实身边有很多人都在挂念你，不妨用心看看。”我别有所指，顾芊芊也是死脑筋“谁？”

韩熙扶额。文卿不再接这茬，道“想不想知道顾城为什么不喜欢你？”

“为什么？”顾芊芊问。韩熙看向文卿微微摇头皱眉，已经是往事了，也是众人最忌讳的往事，不仅牵扯到宫廷关系，也牵扯到顾城和顾老将军只见那根弦。文卿笑着摇头。“你的出生，让顾城免了一死，也免了父子决裂，但是同样是你的出生，顾城恨不得让他自己被你父亲直接打死一了百了。”顾芊芊惊讶。

“那是个很久的故事了……”文卿款款道来，顾芊芊听完美眸含泪，原来君哥哥他们三人从小就吃这么多苦，明白那么多事，自己却傻傻得天真以为谁都要围着自己转……该死的是她！

韩熙拍了拍她的肩膀“都过去了，你看我们三个人，一个是左相，两个是侍郎，势力遍布六部，早就不是当年被人欺负的我们了……”“顾城……哥哥他……”顾芊芊抽噎。“他知道你要回来，气得请命出征呢！”文卿调笑，京中传来消息，边关虽然敌军突然增多，但不曾有攻打的迹象，墨子陵也在犹豫派谁前去，顾城主动请缨，墨子陵却犹豫不决没有下文，边关原来一直驻守的南宫将军也是连连派探子请求赶紧派兵镇压前境以免军心不稳。

“我们要赶紧回去！我跟他讲清楚！”顾芊芊急了，韩熙却笑着拦下她，请云风清他们驾马快一点。

五人连夜赶车，夜间就睡在马车上。云风清等顾芊芊和韩熙熟睡了才掀开轿帘，递来两瓶药“七少，该敷药了。青花瓷瓶是内服的，白瓷瓶是外服的。”文卿看到两人坐在外面很是焦急，无所谓一笑“又没有瞎，只是看上去不太好看罢了，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七少还开玩笑！过了时辰药效就不好了，赶紧把。”“哎，好吧！”文卿坐起身放下书，在两人眼下服了药他们两人才放心继续赶车。顾芊芊本来躺在韩熙肩膀山微微皱眉，然后继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