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白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泡着一杯茶，坐在书桌前看着日记本。

白小白翻看地很小心，怕这几十年前的东西经不起白小白的折腾。

白小白大致翻看过，日记一共有四本，其中三本都是也别人的故事，只有最后一本是讲自己的。

白小白觉得，日记的主人一定是活了很久的人，要么就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几乎所有的字眼都浸透着时光。

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那么两个人相遇了，不管结局怎样，我们都该庆幸彼此能见面，因为这大概是自前世的心愿吧。

林慧姝第一次遇到智空的时候，是在佛寺的后山旁。

林慧姝一个人溜达到了后山，她经常和父母一起来佛寺，但却不喜欢大殿中的佛香味儿，和僧人的念经声。

远远就看到一个穿着玄色僧袍的小和尚一个人蹲在那里。

她快步上前，“你在干什么？”

那小和尚很小就在寺里了，除了清一色的和尚，很少见到姑娘，甚至没有和她们说过话。听到林慧姝的声音，心里一惊，连忙转头看她。

“施主，我来此放生。”

林慧姝看这小和尚和自己差不多年纪，见到自己却有些胆怯，自己有这么可怕嘛。

再往地上看，发现有一条小黑狗。仔细一看，这不是今早自己在集市上看到的那条嘛。

“这条小狗是你买的？”

“确实给了一些银钱。”其实智空没有说，当时自己和那商贩说了半天，那商贩终于听得不耐烦了，才同意用几个铜板成交的。

“这狗要是烤着吃应该味道不错吧。”林慧姝摸着下巴，砸了砸嘴。

智空一听，把狗紧紧抱在怀里，“罪过罪过，施主何故呢，这狗也是一条生命啊。”

“那找你这么说，我们就不能吃肉了吗？”林慧姝调皮地看着智空。

智空不敢看林慧姝，低着头说：“佛讲究不杀生。不过施主既是这俗世中人，便没这讲究。”

“那我今天就从你手中把狗买了。”说着，林慧姝掏出了一锭银子。

“施主，这狗我要放生的。”智空退后了几步。

“你看，这荒山野岭的，这么小的狗到了那里不被野兽吃了就阿弥陀佛了。”

林慧姝可没有蒙骗小和尚的意思，她可是经常听说这寺庙后山常有虎狼出没。

见小和尚犹豫，林慧姝一把将狗夺过，顺便把钱扔到了小和尚怀里。

智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中一轻。

“放心，我还没有吃狗肉的习惯。”林慧姝打小就喜欢狗，现在这小黑狗在她手中可是很享受她的抚摸的。

智空还想说什么，林慧姝打断他：“你的法号叫什么啊？”

“小僧智空。”智空单手作礼。

“智慧处事，四大皆空。”林慧姝看着面前的小光头，长得很是白净，乌溜的眼睛，唇红齿白，做了和尚倒是可惜了。

林慧姝看着智空呆呆的样子很是有趣，就吵着要他带自己到处转转。

其实这寺庙没什么好看的，无非是一座座金身佛像。于是智空把林慧姝带到了离后山不远的山崖上。

“哇，这儿我以前从来没发现过。”林慧姝站在断崖边，周围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崖壁上藤蔓缠绕，下面云雾迷离。

从这里俯瞰，能将寺庙尽收眼底。

“施主小心一点。”智空看林慧姝站在边上，着实捏了一把汗。

“这儿叫什么名字啊。”林慧姝站在远处，朝智空喊着。

“断情崖。”智空有些青涩的声音响起，让林慧姝顿时有些惋惜。

这么美的山崖怎么就取了一个晦气的名字。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啊。”林慧姝走到智空前面。

“以前刚进寺里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后来无意间就找到了这里。”智空看着前面的悬崖，嘴角上扬。

林慧姝心里想着，这小和尚长大后不知要祸害多少少女啊。

“你该不会是想家了吧。”林慧姝只是无心一说。

智空眼神暗了暗，“师傅说做了和尚就要远离红尘，所以智空从此是个无家之人。”

林慧姝看他这个样子，不由得手忙脚乱了，“你别伤心啊，寺庙就是你的家啊，那么都师兄弟陪着你呢。”林慧姝说得有些结巴。

智空笑出了声，“施主不必如此。”

林慧姝见智空一口一个施主，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啊，我有名字的，叫林慧姝。”说罢，林慧姝还拍着智空的肩，“记住了吗？”

“施主，师傅说众人皆是一样的，所以我才如此叫你。”

林慧姝见他张口就和自己讲一堆自己听不懂的东西。什么叫一样啊，男人和女人能一样吗，天皇老子和百姓能一样吗。

“总之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名字吧。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这狗炖了。”林慧姝急了，拿狗威胁着智空。

智空急了，他不能让狗因为自己而死吧。

“林慧姝。”智空从没有唤过女儿家的名字，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三个字从自己口中说出，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春雨滴落在脸颊，冬雪在掌心融化一样。

林慧姝心情大好，不由得伸手敲了敲那颗光头，脆响。

“你。”智空捂着脑袋，没想到林慧姝来这出，又急又恼，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慧姝哈哈大笑，看着智空吃瘪的样子。

而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林慧姝的父母和和尚们已经在到处找了。

“爹，娘，我在这儿呢。”林慧姝快步跑上去。

“女儿，你上哪儿去了呀。”林母拉着林慧姝的手，上下看着。

“我让那位小师傅带我到处转转。”林慧姝有些胖乎乎的小手朝智空指了指。

二老看了看智空，也放下心了。

智空向那些老和尚行了礼，又见过二老。

一板一眼的摸样在林慧姝看来真是不爽啊。

“小女给你添麻烦了。”林父还礼。

接着就拉着林慧姝离开了。

林慧姝边走边回头，用口型对智空说着：我还会再来的。

林慧姝果然没有食言。

有时候她甚至是吵着让父母带她来寺庙。

有时候智空在扫地，她就坐在一边制造点垃圾，或者看着他扫。而智空不在的时候，她也就没什么心情了。

智空看见林慧姝也是很无奈的，因为她，自己的工作量总是加重。可按理说这样的人自己应该是讨厌的吧，可怎么还是没有一丝厌恶。难道这就是师傅说的宽容？

十三岁的智空把这奇怪的现象归结为是师傅日日讲经，而自己耳濡目染的缘故。

“智空啊，你的僧袍怎么从没换过啊。”

“智空，你看那儿有个鸟窝，我们去看看有没有鸟蛋。”

“智空，小黑变肥了。对了，小黑就是我给那条狗取的名字。”

“智空，你怎么不说话？”

智空决定不理聒噪的林慧姝，专心扫着地。

林慧姝跺了跺脚，对智空哼了一声，就去找鸟蛋。

林慧姝还是第一次爬树，以前家里人看得紧，看她有上蹿下跳的迹象了就制止。

林慧姝挽起袖子，抱着粗壮的树干向上爬去。

虽说是第一次爬树，可技术上还是过关的，眼看着就要爬上那枝干了，而枝干的出就有鸟窝。

突然，林慧姝的左手碰到了一个软软刺刺地东西，还有些凉。拿开手一看，一条毛毛虫被自己压得黄汁四溅，已经是扁扁的一滩了。

可始作俑者从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而且她从小就害怕虫子，更何况是亲手压死的。

心一惊，手一松，脚一软，只听“啊——！”地一声，林慧姝就从树上摔下来了。

智空也被这声音吓到了，转头就看见林慧姝呲牙咧嘴地躺在地上。赶紧扔了扫把，跑过去看看情况。

“你没事吧。”智空扶起林慧姝，谁知林慧姝叫得更大声了。

“别。”林慧姝赶紧按住智空的手，可怜兮兮地指着自己的脚，“疼。”

智空看了看林慧姝的脚腕，有些红肿，怕是崴到了。

“师兄那儿有跌打药酒。”

“你背我去。”林慧姝疼得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智空叹了口气，真拿她没办法。

“小心点。”智空蹲下来，让林慧姝趴在自己背上。

智空缓缓站起来，朝禅房走去。

林慧姝在智空背上渐渐止了哭声。开始讲着刚才的事。

“我的手碰到了一只很恶心的虫子，青绿色的，还带着绒毛。”林慧姝还把左手给智空看了看。

智空心下了然，这虫子受到惊吓会放出毒刺，这毒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不涂药的话就是会又痛又痒。智空没和林慧姝说，怕她知道后又要大哭大叫。

“真是可惜啊，差点就掏到鸟蛋了，都怪那只死虫子。”林慧姝不解气地在智空肩上捶了两下。

那手劲让智空的脚步顿了顿。不禁在心里嘀咕着刚才还一副柔弱的样子，怎么转眼就又成了母老虎似的。

林慧姝看智空不答话，久了也闭嘴了。只是没想到他的背挺壮实的嘛，完全不像是天天吃素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