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梦境
林挽云在一旁吃着肉,觉得喝奶油茶不带劲,起身悄悄取来一小坛酒,倒在碗中喝起来。她抬头望着夜空中稀疏的几颗星星,本就不顺畅的心情,此刻更是烦郁难忍。
刚来这里的时候,她告诉过自己,没有谁会无条件的对自己好,想要活下去,一切还需靠自己。道理确是如此,但是,当她最在意的人突然对她改变了态度,林挽云依旧会觉得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阿千那句“不可以”,说的貌似是太无情,太决绝,可终归也只是貌似,不是绝对,毕竟那都是有原因的。可是林挽云不知道,她只是觉得,那么一个温雅谦逊之人,忽然间的决绝让她一时无法接受,她需要时间。
毕竟,在这个时代,她最信得过的人,就是阿千了。
何况,她爱他。
到底是林挽云爱他,还是秦晓墨爱他,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不管是谁陪在阿千身边,都必须护他周全。
林挽云知道自己不能去怪阿千,可是,依旧很难受。
她仰头喝下一碗酒,烈酒下肚,灼烧之感更是难忍,没有意外的,喝下一碗的时候,她被呛到了,所以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被呛哭。
林挽云抚胸猛烈地咳嗽着,眼前的夜景开始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她很想家人,很想她在现代的一切,爷爷,父母,哥哥,还有书煜....
林挽云喝醉了,顶着千斤重的头,摇摇晃晃的进了毡房,一头栽在卧榻上,不久便昏睡过去。
另一边,几位匈奴人吃完汉人食物,觉得不过瘾,便继续吃起狼肉,喝起烈酒,几人皆是善饮酒的大漠汉子,捧着大碗,总觉得喝不尽兴!
当远处传来一声清晰的狼嚎,夜风渐起的时候,几人也终是烂醉成泥,瘫倒在地,横七竖八的躺着,阿千比谁都清醒,招呼同样清醒着的阿邑送他们回自己的营地休息。
阿邑扶起其中一人,将那人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朝着躺在地上的其他人大喊:
“狼起来了,还不敢紧回房睡!”
被阿邑抚着的人突然一个激灵,舌头打着节,含糊不清的说:
“起...起来了,不走...不走等着被狼吃啊!”
说完躬身去拉其他人,那几人虽说已烂醉,但应有的警觉性还是有的,匈奴全民皆兵,闲时打猎放牧,战时上沙场杀敌,所以,不一会儿几人就起身,摇晃着身躯,哼哼唧唧的走了。
看他们已走,阿千简略的收拾了一下聚后残局,转身进了毡房。
毡房内温度适宜,温暖异常,烛火被阿千进门带来的风吹动,摇晃了一会儿。
林挽云和身躺在卧榻上,睡梦正酣,阿千脱去身上的狼皮大衣,走至卧榻旁,看看熟睡的林挽云,为她放浪形骸的睡姿感到好笑的同时,也为她今日辛苦的制作汉食而感到心疼。
阿千把林挽云拉回正常的睡姿,抱起她放好,自己躺在一侧,当阿千躺下去的时候,看到林挽云眼角中淌出了一行泪,他愕然着看了很久,那眼角的泪也未曾断去。
阿千终于还是伸手擦去林挽云鬓边的眼泪,迷茫的看着她,说道:
“难道做什么不好的梦了?”
林挽云睡的糊涂,只觉得有人将自己抱起又轻轻放下,恍惚中觉得就像自己刚来这里。
可是,梦里她却看见阿千站一间华殿之中,气宇轩昂,她叫他了一声,阿千朝她笑了笑,之后便转身离开,无论她怎么叫,怎么喊,阿千也只是决然的走去,不再回头,她哭了....
阿千的猜测没有错,只是阿千并没有猜出来林挽云梦见了什么。
他起身吹灭烛火,睡好之后,又翻身将林挽云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呼吸之间闻得林挽云身上的酒气,心中了然,怪不得睡这么早!
夜已深,人世也宁静。
一夜安宁。
早晨,晨霜染白了原野,似是淡淡的铺着一层白雪,清寒中带着孤凉。
昨夜本应该守岁的,但是这毕竟不是汉朝,阿千虽平日身持汉节不改,可终究不似在长安那般自在过年,该打的猎要打,该劈的柴要劈,该干的活还是要干。所以,阿千早早就起床干活了。
林挽云因为昨夜醉酒的缘故,一直都在睡着,阿千担心,跑进毡房看了好几次。在第n次进来看时才觉得不对,因为他摸了摸林挽云的手,烫的厉害。
而林挽云依旧在梦里徘徊,一会儿是爷爷送她挂坠的场景,一会儿是她独自去焉支山的场景,一会儿又是她穿越到此地和阿千在一起生活的场景。
唯独阿千所在的那个雄伟的华殿,林挽云觉得很陌生,在这里并未见过,但潜意识里她又知道,那应该长安城里的某座宫殿。
还有一处场景,陌生的让林挽云心生惧怕,纷纷扬扬的花瓣如雪般飞落,她独自站在翩飞的落花中,惶恐不安的看着周围,周身一切皆被雾气遮掩,看不清,看不实。
她不顾一切的狂奔着,跑了很久很久,发现自己依旧在原来的地方......
林挽云不知道自己怎么醒的,朦胧中只是觉得额头一凉,跟着这个感觉,她就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阿千焦虑的眼神,看见她醒来,阿千扔下沾湿手中的布帛,慌忙将一碗水端过来,林挽云此时才觉得口干舌燥,起身打算喝水,阿千见状,一手端着碗,一手扶起她,靠着自己。
林挽云捧起碗咕噜咕噜将碗里的水喝了个干净。阿千放好东西,对林挽云说:
“阿邑说你许是受了风寒,才会遍体烫热,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了。”
阿千尽力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平缓些,但是一想起那日烧糊涂的林挽云,就再也平静不下来,说话依旧是颤着。
林挽云并不知道自己会病的那么厉害,对于她而言,她只是迷失在梦境里出不来罢了,所以笑着说:
“我没事,你和阿邑这几日还好吧?”
“除了阿邑摔坏几只碗之外,其他的都还好。”
“那你呢?”
“我...我自然也是好的!”阿千结巴着说。
“可是,我怎么觉得,那几只碗是你摔的呢?”
“..........”
“是不是呢?”林挽云虽一脸坏笑,但脸上苍白的病色依旧很明显。
“.....嗯,是我摔的,汤药太烫了.......”
阿千未说完,却激动地低头看了看林挽云,心想,看来是真的好了,都能与我互相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