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梦。

那血，染红了天际。遍地的尸体，血流成河。

寂静的硝烟中，我和他相视而对。

当问月穿过他的身体时，我却是不可遏制的颤抖，一行清泪顺着腮边滑落而下。他的眼中，是脉脉柔情。当年，他也是这般看我。他用染血的双手拂去我脸上的泪痕。颤抖着说：“烟儿，别哭。”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肩头被人轻轻拍着，耳边有人在唤着她的名字。我终于从这可怕的梦中惊醒过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所浸透。我这才看清楚那人的脸。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惶惶然地问道：“本宫刚才怎么了？”

怜心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微颤道：“奴婢见娘娘睡得不安稳。奴婢斗胆进来看看，便见你满头大汗，嘴里说着痴话。”

我想起梦中那张格外清晰的脸，心头不自主的微微一怔。

“方才，你可听到本宫说了些什么？”我轻笑着，但眼中，分明是如冰渣般的冷意。

怜心身子猛然一抖：“娘娘，奴婢什么都没有听到！”

“下去吧！”我摆了摆手，身子靠在凤榻雕栏上，闭眼假寐。

待到怜心退下后，我才徐徐睁开眼，呆视着帐顶，一言不发。脑海中，隐隐闪过那双亮的惊心动魄的眼。

夜晚的凉风，吹起宫殿中的素色轻纱。赤脚站在铺满貂皮的地面上，一抬头，便看见铜镜中的女人。曼妙的身姿在沾湿的白色长裙的衬托下，更显风情。清颜绝丽，不施粉黛便以撩动人心。但这美人，双眼红肿，脸颊上带着明显的泪痕。

坐在梳妆镜前，取过螺子黛。细细描眉。我将两弯娥眉画的细长高挑，斜飞入鬓。

当年，那男人便站在我身旁，如此为我画眉。他弯下身子，瞧着镜前的我，说：“这样的烟儿，才是最美。”

那时的我们，是齐国人眼中，痴情缠绵的帝后。

妆成，便见这镜中女子云鬓上扫，珠玉搔头，香粉扑面，两瓣朱唇涂得鲜艳欲滴，身着绯色织锦宫妆，外罩貂裘大袄，满身珠光宝气。，华彩流离。

望着镜中那眼神冷厉的陌生女子，我竟有些痴怔。

物是人非。

以前的我，早已随着他的逝去而消失于人世。一切都是我自作孽，亲手毁了他，也毁了自己。

我忆起了那似乎早已远去的齐国。在他死后，齐国便已纳入燕国的土地。当年的齐国王宫，在一场大火中，消耗殆尽，烟消雾散，只剩一抔黄土。

齐国，已成为了历史。

可笑的是，如今的我，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享受着万千宠爱。但那枕边人，早已不是他。

抚着腕间那玉镯，在昏暗宫灯的照耀下，闪烁着诱人光泽。这是如今唯一能证明我们过去的东西了。我还记得，这玉镯，是在我15岁的笄礼上，他亲手为我戴上的。十年来，曾未取下过。

“清尘......."靠在那楠木桌上，我低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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