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站在宽大的教务处主任办公室，顾叔和夏飞在门外着急紧张的张望，教务处主任从我进来开始就瞄了我一眼，到现在一直就盯着桌上的草本，头也没抬，语气不屑质疑的问：“这个草本上的题是你解的？”

我看着他手里的草本，是我的草本，不是被夏飞捡到了吗？怎么在他那里，又突然明白过来，一定是夏飞拿着我的草本来找他的，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我这号人物，又怎么会看到草本上的答案，还怎么会逆转局面突然要见我？心里哼然了一下，果然还是朝堂有人好办事啊！可我心里还是充满了疑问，平日里也没怎么给过夏飞好脸色啊，他为什么要这么紧张的帮我呢？这个主任凭什么又能听他的呢？再一想，他平时就是那副痞子相，可能是他软磨硬泡才让主任见我的吧，想到这里，我的心里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丝异样感动出来，它仿似不同于平常对小磊、顾叔那种感动，这种感动让我心里泛起了一丝甜意，虽然我平时不吃糖，不过那种感觉的确是甜的。

主任向上斜着眼盯着我，眼神中依旧是那股子瞧不起人的不阴不阳劲儿。心里厌恶却不得不忍着，低着头不去看就当没看见，语气平平地回道：“嗯，是我解的。”

主任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微微抬了抬半边都没有头发的脑袋，还是斜瞅着我，好像打死他都不会相信一样，说：“既然你都答出来了，为什么没有写在卷子上？”

我低着头看着在他手中翻动的草本，过了一会，才答道：“没时间了，因为不能在卷在上乱写，所以只能在草本上算，结果，刚算好，时间到了，我被监考老师喊了出去。”

审视良久，他才放松了身体靠在了椅子上，但还是将信将疑的看着我，又过了好久，才说：“听说你以前在你们学校是每次考都能拿全年级第一的优质生？”

我还是低着头，不去看他，答道：“嗯。”

“那你为什么选择转校来我们这里读，地区文化差异，你不怕影响你的第一？”他依旧不温不火不阳不柔的质问道。

什么白痴问题，你以为我想来啊，如果不是不得已，谁愿意看见自己在乎的人一次两次的低声下四求你。我瞪视了主任一眼，说：“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特点，也许我不能改变什么，但是，我有足够的时间来适应。”

他语气略微缓和点，可能还在继续观察着我。不知道他想通过他那双小眯缝眼在我身上找什么，好像光看就能看出成绩好还是成绩差一样。时间一直在转动，这该死的寂静，让空气都变得稀薄，让我喘不过气来。终于他动了，他拉开抽屉，扯出一张纸，翻开了一本书，洋洋洒洒地写了些什么，停下笔，拿起纸，扔在了我面前的办公桌上，说：“把它解出来，我们再说。”

明摆着就是试探我的功力，不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怪人，越是不屑一顾的人我就越不甩他，现在本该是我紧张担心努力挣表情的时候，而我，从头到现在哪怕是一个温暖的眼神都未曾给过那个叫主任的教务处领位。我很从容地拿起纸张看了看，是一道数学证明题，初读了一遍就让我不寒而栗，这什么题啊，太难了，我快速的转动脑子，想着我所学过的，夏飞笔记上的，越捋越乱，别说是学过的了，就是听也从来没听老师说过这样的题。

他看了我一会，语气恢复了刚开始的不屑，还添加了一丝得意和看笑话的傲慢，说：“时间10分钟，你可以到那边去坐着慢慢想，时间只有10分钟。”他再一次强调了时间，语气不容商量。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他的办公桌旁放着单人、两人、三人沙发，严整规矩的摆放得很好。三张黑色的沙发半包圆一样围着一张玻璃茶几。他的意思就是我可以到那边去慢慢想，但时间只有10分钟。

我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抛给他，拿起桌上的一只笔，也没有顾忌他惊看我的眼神，走到茶几边。我也有独特的骄傲和强烈的自尊，尽管我知道我是在求着你，但是，事归事，没有必要再气势上断一大截。一边再审题一边认真仔细思考，他不可能拿我没有学过的题来考我，一定是初中三年书上教过的，关键是突破点在哪儿。时间在流失，我不停地快速找寻题的破绽，也不停地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恍惚间我突然进入了会考最后的那段时间里，焦虑阻隔了我的思路。想到这里，我深呼吸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再从头默读了一遍题，突然我被一个点吸引到了，眼前豁然开朗，原来这么简单，我放下纸，站起来走到主任办公桌前，还是没有问他，拿起了我的草本，又走了回来，三两下就解出来了，然后审查了一般，确定无误，抄到了他给我的纸张上，放下笔，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才过5分钟，我吐了口气，拿着纸张，走到主任面前，递给他说：“好了。”

他顿时傻看着我足足一分钟，抱着你要不要再检查检查的神色端详着我，或者说，真的假的，你是拿教务处主任，学校里仅次于校长的二当家开玩笑嘛？说：“你确定不用再检查一遍？”

听着我坚定的‘嗯’了一声后，他才缓缓伸手接过去，特别认真的看着，又足足看了5分钟才抬头瞧着我，脸上不再是神气不屑的表情，而是一副见到好学生该有的‘关心’表情，并颇有谄媚地说：“看来你真的很厉害哦，这道题原来是上学期升学考的加分题，全校初三七个班只有一个人答出来，没想到你竟然用我不到5分钟的时间就答出来了，而且还用了另一种方式，嗯，不错哦。夏飞的威胁果然还是有说服力的，值得啊。”

我听了他的夸奖，心里总算有了底，但最后的一句话又让我疑惑起来，忙问：“您刚才说什么？夏飞威胁？”

主任立马反应过来，回道：“我说了吗？你听错了吧，我堂堂教务处主任怎么会被一个学生威胁。”

我不和他争论，现在不是时候，事情总会知道的，只是时间长短问题。回道主题上，难得轻言细语的小心问道：“那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在贵校念高一呢？”还贵校？真是有恶心的，要不是为了逞好多奉承两句，谁认识他。

他看着我，又嬉笑着说：“当然可以，像你这样优秀的学生就是我们学校缺少的，你把这个拿回去找村上写份证明，然后盖上章，再教两万块的借读费，你就可以来我们学校就读高一了。”他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又扯出一张纸，这次态度很恭敬地递给了我。

我欣喜若狂又似真还假般地接过纸，头一排清楚地写着：借读申请。我收起了笑容，疑惑的看着秃头主任，不解的问：“不是应该是转学证明吗？现在怎么变成了借读申请了？”

主任解释道：“哦，是这样的，你的情况比较特殊，转学证明会考你不是没过吗？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是没过。现在，我们只能通过学校教务处向县里教务局提出申请，以引荐优秀学生的借读来申请你来我们学校读书，不过只能是高一一年，如果期间你违反了任何学校规章制度，都会被强制退学。还有，如果你高一学期期末后，你的成绩未能是全年级前十名，又或则你考评没通过，任何一样不过，不管你成绩多好，都会被勒令退学的。同学，你也知道，我们学校是全国有名的高等学校，不说每年，就说每个学期都有不少人挤破头想进来，我们不得不对外来生严格把控，希望你能明白。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再听完他说的话，心虽然落地了，又绷起了另一根弦，为什么读书变成了如此可笑和艰难的一件事？学校到底是培养人的地方，还是彰显院落等级的地方？我苦笑了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点过头算是认同了。

他也笑着回答我，说：“我代表学校欢迎你的加入，希望高一后，能亲自把转学申请送到你手上。”

虽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疙瘩，不过我一向独来独往，一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我会像空气一样透明，一年没问题的。想到这里，我才终于确定我是可以留下来读书的了，笑端详着主任，发现他秃头的脑袋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礼貌地回道：“谢谢，主任。”

场景对了，话题到了高潮，他当然要站起来，伸手表示祝贺了。可他刚站起来，我差点惊到坐在地上，脸上扯出来敷衍的笑立马僵住了。他却笑得很认真地说：“吴依同学，再次代表学校全体领位和师生欢迎你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