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人们都在寻找着...
人们都在寻找,或许知道自己在找些什么,或许不知道自己要找些什么。
不知道自己目的的人,是盲目而悲哀的--
江楠翻着家里所有的柜子,衣橱--她不知道她想要找些什么,她只是下意识的按照自己的大脑给出的指令而行动着。
恐怖终于告一段落--江楠哆嗦着从影碟机里把诡异的光碟拿了出来--但是她总感觉那张光碟是自己弹出拉的--因为她还没有碰到影碟机上的出仓键,影碟就自顾自的弹了出来。
然后,她就一只手抓着影碟,一只手开始了盲目的寻找。
我要寻找,寻找...
我要寻找什么?寻找什么?
对啊,我要寻找什么?
遵循着气味,她踢开了脚下被扯成了一团棉絮的靠垫,然后向前走,向前走,推开卧室的门--床头有一株美丽而妖艳的植物。
也许没有它的气味随时提醒自己,自己还活着--那么,当真实的世界和虚幻的世界合二为一的时候,江楠的世界也将崩溃--虽然她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也并不好。
要寻找什么?
幽灵诅咒过的宝藏吗?潜意识里,她告诉自己,那和未婚夫的死有着解不开的关系--或者是,因果?
因果。
她深爱着她的未婚夫,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的爱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彻彻底底的离她而去--这真是残忍而讽刺啊--
她在卧室里翻箱倒柜着,寻找着什么东西。
她不知道。
忽然间拉开的床头柜里,一件精致的仪器安静的放在那里,那曾是爱人观看这个世界的眼睛--
江楠小心翼翼而又充满眷恋的把它捧在手中。
这是一架索尼的高清相机--当然,不是数码的,张林是专业的摄影师,他的作品都是胶卷冲印出来的。
江楠还记得,他曾经说过,作品的冲印甚至比拍摄来的更重要,他的作品都是有生命的,而底片的冲印则是赋予它们灵魂--把它们变成他们,或者她们。那曝光的度,就是衡量他们灵魂的洁净与肮脏的唯一天平--多一分而苍白,少一分而阴暗。
就像曾经打动了酒吧里伤心地女人那副“矛盾与美”。张林说,这是他做摄影师这么多年以来,最为满意的一幅作品--因为“矛盾与美”是有生命的,并且她的灵魂,是最完整无缺的,在堕落中期待光明,在光明中回首堕落--他说,那是他这一声都不会再达到的高度了--
可是,他却食言了,他又有了生命的新高度,那高度足足十九层。
而他的遗照,也成了另一种矛盾的美。
血色,但不失鲜艳。
江楠的手轻轻拂过相机,黑色的机身充斥着绝情的冰冷,它在等待着它的主人,再一次拿起它,然后“咔嚓”--
“咔嚓”...
江楠按下了快门。
没有胶卷。
江楠再次按下快门。
“咔嚓”
依旧没有胶卷。
这不可能。
江楠的爱人是个疯狂而执着的摄影师,同时也是执着而疯狂地艺术家--他的眼睛随时捕捉着灵感,他的相机随时记录着灵感,所以他总是对她说:“无论怎样,我的相机都不会因为没有胶卷而错过一闪即逝的灵感。”
然而,他的相机确实空了。
胶卷去了哪里?
还是说本来就没有胶卷?
空了的相机。
江楠无力的倒在床上,一只手抓着漆黑的,诡异的光碟,一只手抓着没有胶卷的相机。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客厅里忽然间响彻了女人的回声,她尖利的叫道:“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江楠无力起身,她也不想知道外面凄惨的鬼叫着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或者说到底是谁,她第二次无声无息的闯进了江楠的家。
床边的女人,看不清面孔的女人。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女人的声音仍旧在客厅里四处回荡,透过卧室的门缝钻进江楠的耳朵里,江楠狠狠的堵住了耳朵--
“把东西还给我...”
江楠错了,那声音的源头不在客厅,而是在自己的脑海--
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为什么白天比黑夜还要恐怖--这是怎么了?这个世界怎么了?
“我没有拿你的东西!”江楠忽然间歇斯底里的哭闹起来:“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没有拿你的东西,你杀死了我的爱人!”
“为什么不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为什么要拿走我的东西!水底...真冷...你拿了我的东西,我出不去!出不去!出不去!!”
水底,真冷...
江楠默默想道,水底真的好冷,冷的江楠打了个哆嗦,然后忽然间想起,为什么要觉得冷--
答案很简单,因为她在水里。
“啊...咕噜咕噜...咕噜...”江楠惊恐的挣扎着,惊恐的叫吼着,可是冰冷的水顺着喉咙和气管灌进她的肺里和胃里,让她的内脏一阵灼烧似的疼痛。
但是这反而让江楠冷静下来,身下传来坚硬冰冷的触觉--江楠用手支撑着身下的坚硬,缓缓钻出了水面。
她大口的喘息着,刚才,她从冰冷阴森的阎王殿门前走了一遭,万幸,她活着回来了。
这里是她的浴室,也就是她经历冰冷血浴的地方,而现在,墙边的浴缸里已经不知何时放满了冷水,刚刚,她就安静的趴在满缸的冷水里,享受着鱼一样的呼吸--那差点要了她的命。
江楠随便从于是找了条干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水渍,湿衣服她也不打算换下,就这样满身冰冷也挺好,至少可以刺激她稍微清醒一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了浴室,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趴在了放满水的浴缸。
这无所谓,江楠把毛巾扔在了脚下,她恐惧的有些麻木了。
恐惧还远未停止--也许只是刚刚开始。
无神论者们手里捧着的无神论,在顶死十字架上的耶稣面前,满是苍白--看看耶稣眼中的慈祥的同情吧--那是对世人的救赎。
无神论救赎不了世人。
江楠的心中暗暗想道。
她从浴室赶往卧室,路上耗时十分钟。
在这个地方,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是安全的,冰冷厚重的防盗门再也给不了她一丝安全感--它只能让生人勿进,但是对于看不到的幽灵,它是在只能当成一件霸气的装饰品。
幽灵已经找到了这里,找上了自己。
自己还没有去找它,它就以先一步找到自己。
你在哪里看着我,带着残忍的微笑--
我没有拿你的东西--至少现在还没有。江楠没有关上卧室的门,她拉开了卧室里的窗帘,就坐在床上往外看去--现在还是白天,但是光线就如同客厅的冰冷防盗门--对于幽灵来说,它们只是一件摆设或者装饰--除了能让深深迷失在恐惧之中的人们找到一丝无谓的依靠,其余的,什么都做不到。
猫眼。
江楠忽然想道,不能这么下去了--先发制人总比防守反击强上太多--况且一旦幽灵来袭,她根本无从还击,更况且--幽灵隐藏在她看不到的暗处。
不能这么下去了!
江楠把手伸进还滴答着水珠的衣服口袋,摸到了扔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宝石。
不知道,它的瞳孔变成了什么样--也不知道,猫的眼睛,是否真能预见死亡。
十分钟后,江楠换上一身干净而大方的衣裙,打开了防盗门。
她打定了主意,首先要查到这块猫眼宝石的来历,也就是说,张林是从哪里得到了这块宝石。
江楠的手插在口袋里,紧紧地攥着阴冷的宝石,她的第一目的地,就是商贸大厦脚下,繁华的商业街--那里有很多金店,经营着各种贵重金属和贵重石块。
石头记。
“您好,请您看一下这块宝石是不是你们这里出售的?”江楠看着对面的售货员。
售货员只是看了一眼就摇摇头:“对不起,我们这里不经营猫眼宝石。”
...
周大福。
“你好,请您看看这块猫眼是不是你们这儿出售的?”江楠期冀的问道。
“您...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这...好吧。”江楠双手把猫眼宝石递了过去。
半晌,周大福的接待人员用一种怀疑和疑惑的目光看向江楠。
“请您把它还给我...”江楠激动地指着接待员手里的猫眼。
“对不起...我们这里...您的猫眼宝石不是从我们这里购买的。”接待员似乎组织了一下措辞,才委婉的说道。
“哦,谢谢,麻烦您了。”江楠结果宝石转身走了出去。
“这人...怎么这么奇怪?”接待员目送着江楠的背影离开,这才喃喃地说了一句。
“怎么了?”旁边有人搭腔。
“拿着一块次品地摊货跑到这里问,是不是我们这里出售的--那块猫眼--最多也就值个两百来块钱--地摊货。”
可是,江楠听不到。
这一下午,江楠几乎跑遍了整个城市里的宝石专卖店,但是得到的结果也只有一个--“对不起,您的宝石不是我们这里出售的...”
那,它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江楠真的疑惑了。
天?江楠抬头看看--天快黑了,自己要回家了。
回家?不,江楠宁愿找一间几十块钱的旅馆住,也不要回到那里--幽灵说不定已经坐在她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着泡菜国的肥皂剧,一边等她回家呢?
对,旅馆!住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