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见,再难相见
猫眼在江楠的手里闪烁着神秘的幽光。
“如果这几天我出了什么意外—你就从矛盾与美丽中,寻找解脱—矛盾与美丽的结合处,埋藏着被幽灵诅咒过的宝藏,得到它,你会得到一切…”
宝石,是爱人赠送的,在说完了这段诡异的话之后。
解脱,幽灵,宝藏,得到一切,这几个关键词让她产生了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张林到底遇见了什么,他口中的“他”又是谁?“他”为什么要追击着四处躲藏的张林…
难道“他”是幽灵?而自己的未婚夫在过去的几天里无意间拿到了“他”埋藏的宝藏?
“幽灵”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展开了对张林的追击报复?
荒诞至极…
江楠的脑袋焦急的有些疼痛,现在正渐渐从疼痛转向麻木。
猫眼的瞳孔在接近中午十一点半点钟的光线里不同的变化着大小,色彩,但是它身上散发出的绿油油的深邃光泽从没变过。
这块猫眼也是属于宝藏的一部分?
或者,它看起来更像是开启神秘宝藏的密匙。江楠的心里突兀的出现了这个想法。
密匙?
这个念头开始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叮咚…”门铃响起。
江楠快速走到门前,猫眼被她装进了口袋。
门前,她通过另一个猫眼看到了两个一身笔挺制服的警官。
…
江楠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哀求的看着对面两位坐的笔直的警官,关于张林的过去几天,她什么都不知道,总不能告诉警官们,那个荒诞的,幽灵诅咒过的宝藏的消息,或者是正在追击着张林的“幽灵”?
或许好心的警官会帮她接通精神病院的电话。
“你再好好想一下,你刚才所说的情况对我们的调查没有任何帮助—除了知道你的未婚夫叫张林…”其中一位清秀的年轻警官带着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我真的不知道啊,只是他在电话里确确实实提到有人在寻找他并且已经到了危害他安全的地步了…”江楠说话的语气就像她的脸色一样苍白无力。
“那…你可以现在电话联系他一下,我们要向当事人询问一下。”另一个警官说道。
“电话肯定是打不通的…我已经打了很多…喂!”江楠苍白的嘴唇忽然有些颤抖—她的手机拨通了爱人的电话号码,她没有抱任何希望,因为她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疯狂的拨打过张林的号码,可是电话里面总是传出机械冰冷的女声对她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然而现在,电话的那头终于按下了接通键。
“喂,你是…”
“喂!你终于开机了,你现在到底在哪,急死我了…”江楠还要再说点什么,但是猛然间,她发现了一件事情。
一件致命的事情—电话里传过来的声音,并不是张林的。
不是张林,那会是谁?
“你是谁!你把他怎么样了!难道你就是他口中的他?”江楠有些歇斯底里,因为接听她电话的并不是张林—他被“他”找到了,也许“他”已经杀害了他,现在正准备用他的手机嘲笑她的未婚妻一番—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妄图染指那神秘的宝藏。
一位警官有些紧张的从她手里夺下电话。
“喂!无论你是谁,不要伤害人质…我们可以满足你一切的…咦?成警官?你这是…哦,是这样的…好好好,我知道了…”三分钟后,警官挂断了电话,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江楠。
“怎么了!你们现在有线索了吧?那么请你们去救回我的未婚夫—刚才接通电话的那个人,一定是威胁到他安全的那个人!”江楠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他落在了“他”的手中,如果你们不尽快把他救出来,他会有危险的!”
两位警官有些为难的互相对视一眼,有些无动于衷。
江楠发现了两位警官的无动于衷,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愤怒:“你们为什么还不去寻找我的未婚夫呢!保护每个合法公民不是你们的职责吗?”
“这个…江小姐…”接听电话的警官在另一位警官鼓励的目光下,仍有些为难的说道:“可不可以…请你和我们到治安局一趟…”
“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你们还要让我去做笔录?”江楠停下了焦急的步子,冷冷的盯着两位警官。
“不,不是去做笔录—而是…算了,还是请你和我们走一趟—也许我们已经找到你的未婚夫了。”警官决定不再和眼前这难缠的女人解释了—就让她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吧。
“找到了?”江楠的脸上闪现着欣喜的光芒,她忽略了警官脸上那种奇怪的表情。
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未婚夫已经被警方找到了!
“他在哪?”
“治安局。”
“好!我现在就和你们去!”江楠如释重负的长出口气。
坐在治安车后排,江楠的心情一下子开朗了很多,无论怎么样,未婚夫已经找到了,而警察也介入了这件事情—她相信,无论是“他”还是“她”在寻找他,都不可能在人民卫士的眼皮底下肆无忌惮—他的安全有保证了。
她只是想到“他”和“她”念TA,却忘记了“它”也念ta。
它会这么容易放弃吗?当然不会—张林拿走了不属于他的东西,它要讨债,它要报复—并且已经得手。
治安车不急不缓地行驶在路上,江楠抽出时间补了个妆,她不想让未婚夫看到自己焦急而狼狈的样子—她时刻都有欲望,要把最美丽的自己展现在他的眼前。
然后,她就靠在柔软的后座,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
忙碌的人群在中午下班的时候走上了每天的必经之路,公交车像年迈的老人,缓缓地开进站台,然后面色焦急的人们一拥而上,洒水车慢条斯理的在慢车道行进,把洁净的清水洒向绿化带上的干渴植物—甚至连那座刚刚竣工的,矗立在商业街和他们所行驶的主干道交界处的商贸大厦下,都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们—甚至还有警察。
江南没有多注意,她看到商业街最外间的only挂出了新式的夏款T恤,清淡的颜色会为这个炎热夏天带来十足的清爽感—一会从治安局接回张林之后,她一定要大肆采购一番,聊以慰藉自己这两天来焦急憔悴的心。
看来女人的预感有时候也是很不灵验的,江楠有些好笑的想到昨天自己那不好的直觉。
商贸大厦—他们的必经之路。
一路上,两位警官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直到他们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一座七层高的,庄严的建筑。
治安局。
鲜艳的旗帜飘扬在治安局大院的正中央那干净利落的基座之上,它的身后几十米的地方就是几十阶的阶梯,大门敞开着,时不时的有穿着制服或者便衣的警察进进出出,一颗巨大的警徽就挂在治安局大门的正上方,监督着人们公仆的行为举止—
江楠跟着两位警官走上了台阶,穿过了几道蜿蜒曲折的门,最后停在一个房间门前,艰难抬头,蓝底的门牌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接待室”。
“进去吧,有人在里面等你。”警官的语气有些惋惜,但是江楠没有在意,因为她看到了开门那一刻,自己和未婚夫小别重逢时的温馨和甜蜜。
她伸手,轻轻推开了门,里面有人等她—
两张沙发,一个茶几—这件屋子里的摆设很少,但是难得很朴实,一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穿着警服的男人正抬眼观察着自己。
这是一位英俊深沉的警官,可是—不是张林。
没有小别重逢的画面,没有未婚夫,江楠的脑子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早就酝酿好准备发泄的感情因为无从发泄而郁积在胸口,让她一阵难受。
“你是…”江南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叫成风,是一名警官。”他指着对面的沙发示意江南坐下来。
江楠很乖巧的照办了。
他和她对视着,割在两人中间的茶几并不能形成阻碍。
“江楠,是吧?我看过报案记录—你的未婚夫失踪了,是吗?”成风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眼睛。
“是的,您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情么?我听警方说,你们已经找到了我的未婚夫。”江楠客气的说道—未婚夫找到了,她的心情真的很不错:“喔什么时候可以把他接走呢?”
“找到了…”成风忽然间苦笑了一声,但是我们不能确认,你看下,这个是不是你的未婚夫,如果你确认,那么过两天你就可以把它接走了。”
成风嘴里说出来的它,不是单人旁的他—可惜,从语言上,江楠看不见汉字的偏旁部首。
江楠仔细的看着被成风放到桌子上的塑料袋,那上面印着三个仿宋字体—证物袋,里面是一张第二代身份证。
她没有想过,爱人的身份证为什么会出现在证物袋里,她的精神,已经全部集中在身份证上的彩照。
一张文质彬彬的脸,一头精干的短发,一脸醉人的微笑,还有照片右面的注解—张林,男…
—不是意气风发的摄影师,又会是谁呢?
江楠点点头:“是的,他就是我的未婚夫,张林。”
成风点点头,好了,江小姐,现在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不,成警官,无论什么事情都请您等一下再讲—我现在想见见我的未婚夫,可以吗?”江楠有些激动地说,他不愿意再浪费时间了,她只想见见她的张林,确认他还安全。
成风似乎愣了一下,他的语气有些低沉:“好吧,既然这样,那请你跟我来吧—这也正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
终于可以见到他了,也许等一下自己要不顾矜持的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发泄这两天担的惊受的怕?也许…
没有太多也许,她又跟着成风在迷宫一样的建筑里绕来绕去,最后依旧停在一间屋子的门前,江楠想抬头看看这是哪里,可是房间的名字被成警官高大的身材藏在了背后,他看不到。
难道这里也是接待室?江楠心想。
是的,这里也是接待室,只不过只接待灵魂坠入了地狱深渊的肉体—
江楠缓缓地伸出手,指尖碰到了门上金属的把手—这冰凉的金属似乎要把这种绝望阴冷的气息送到她的心里面去—可是,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就在里面!
“等等!”成风的眼中漏出一丝不忍,他一把抓住了江楠欲打开房门的手:“江小姐…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什么意思?”江楠反应不过来。
“…”成风轻轻的松开了手,叹息了一声。
“咯吱…”
江南打开了阴间和阳间唯一的通道,也许刚刚有一阵阴风夹杂着破碎的灵魂迎面吹过,但是她已经没有心思察觉到。
此时,她的灵魂和世界,仿佛也被巨大的撞锤砸的粉碎,然后,一阵来自阴间的冷风吹过,卷走了一切,只剩下麻木地肉体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成风的背后,江楠看不到的地方,同样挂着一块蓝底的门牌—上面同样有三个黑字—法医室。
法医室,专门接待尸体的地方。
而就在刚刚过去的两个小时之内,张林伴随着飞翔的快感和未退去的恐惧,将灵魂扔向地狱更深处的时候,他的肉体就无奈地留在原地,最后被请到治安局的法医室做客。
没了灵魂的肉体,叫做死尸。
虽然他的脸从十八,不,十九层深的地狱摔向人间后,变得一片模糊,犹如隔雾观花一样朦胧,但是他身上的气息还是让江楠觉得熟悉—没有法医室,没有法医和他身边的警官,也没有背后眼睛里露出怜悯的男人,她的周围,只有一片黑暗,当然,黑暗的尽头还有着自己的爱人,面目全非的盖着一抹刺眼的白布。
她的世界静止了。
思绪回到三年前的,失恋的夜晚,亡灵的诅咒酒吧—那个会脸红,会怜惜自己的男人渐渐爬上了心底—
江南不敢面对,也不敢再去看张林冰冷的尸体,她怕张林会忽然间扯下白布坐起身来,对她细数着他的不甘…
“不!!”尖利的叫声回荡在法医师小小的空间—
女人不好的预感,成真了—她在昏厥的一刹那,仿佛看见了张林血肉模糊的脸上带着恐惧和痛苦,已经摔得稀烂的声带发出模糊不堪的声音—
“从矛盾与美丽中,寻找解脱—矛盾与美丽的结合处,埋藏着被幽灵诅咒过的宝藏,得到它,你会得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