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暗牢出来的邱语一路上握紧手中的拳头，平时的大家修养已无暇顾及，正在做事的下人低着头恭敬的行礼皆是不发一词。

青翠的一簇竹林之上有徐徐微风而过，白色的绣暗纹莲花的绣鞋轻然落在一片竹叶之上。

“云渺宫宫主驾临自闲山庄，真是蓬荜生辉。”年过八旬的老人，须发尽白，一袭灰色长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傅清风微微颔首，只道：“清风见过师叔祖。”

身为云渺人，死为云渺魂，纵然于正阳宣誓脱离云渺，于云渺而言不过玩笑之语。

没有谁可以脱离云渺。

于正阳长袍一拂，竟带上了几分恼怒，“堂堂云渺宫主，哪里来的什么师叔祖，小小年纪莫非和我这个老人家一样老眼昏花，若是云渺之人都如你这般，还不如早早解散，免得被些乌合之众打到老家去了，到时候可就真的是贻笑大方了。”

对于于正阳的话，傅清风仿若未闻，只看似恭敬有礼的回道：“师叔祖教训的是，清风受教。”

“受教？”于正阳一声冷哼，“被一大堆人跟在身后都没有发现，你这云渺宫主究竟是怎么当的。”

“有师叔祖再此，清风料想，那群人也不敢造次。”的确不敢造次，她只是没想到于正阳会直接将那群人直接杀了。

于正阳冷眼看着傅清风，将手背到身后，再次说道：“你师傅呢？死了？”

“师傅已仙逝，万望师叔祖勿要牵挂。”

于正阳一笑，对傅清风的话仿若一个笑话一般，“那老妖婆死了，本就是该普天同庆的大事情，如今藏着掖着，江湖之上竟不见半点风声，这般喜事，我却这么晚才知晓，可笑，可笑。”

傅清风未接于正阳的话，只安静的站着，好似周围本就没有这个人一般。

片刻之后，于正阳再次开口，“那老妖婆可说了什么？”

“师傅并未有遗言告知师叔祖。”

于正阳先是表情一怔，随后一脸开怀的说道：“幸好那老妖婆未留下只字片语，否则，别想死后安宁。”

于正阳说到这里，突然之间眼神一转，身姿起势，眨眼之间已经到了傅清风的面前。

云烟袅绕，傅清风却似白雾一片消散此地。

再一转换，两人皆已不再。

此时，这里的仆人皆是身体微不可查的一动，眼睛由离魂之状变得有了光泽。

……

皎白的月光，馥郁的芬芳，月色下的牡丹花依旧艳色逼人。

衣袂缓缓滑过花瓣，女子身姿悠然，如同月下之舞。

“你这是不打算救那丫头了。”于正阳扶手而过，白色的发丝在月光之下有着柔和的光晕。

“并非清风不救，而是救不了。”

“救不了，无非是假仁假义，不想自己的手上沾染血液的浊臭，云渺历代宫主都是一路货色。”于正阳扫向傅清风的眼神凌厉，带着强烈的审视。

傅清风对此，神色依旧，并未对于正阳的冷嘲热讽产生一丝一毫的波澜。

“妙妙是云渺的人，无容置疑。”白色的菱纱掠过飘然的弧度，如蝴蝶飞舞翩然，衬得那女子如仙女落尘，不惹尘埃。

“所以，你不敢自己动手，就找了一个替罪羊。”于正阳冷哼。

“云渺的人可以死于同门，但绝不可以死在外人手里，以妙妙的身份，她有权利选择自己死亡的方式。”这是她唯一能够为妙妙做的。

“果然青出于蓝，你比你那心狠手辣的师傅更加的厚颜无耻，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叔祖，今天我就替你杀了那背叛云渺的叛徒，如何？”

“师叔祖请便。”傅清风对于正阳的话依旧未有反应，声音清冷依旧，停顿片刻缓缓说道：“想来，颜叔叔也快到自闲山庄，到时便可和师叔祖切磋一番。”

于正阳的表情一滞，眉心都纠结在了一起，看向傅清风的眼神阴沉不已，而后咬牙切齿的声音传出：“小小年纪，阴谋诡计真是深得老妖婆真传。”或者说，云渺的历代宫主皆是如此。

“师叔祖过奖。”

白衣划过花瓣，小巧的绣鞋轻轻落于其上，于正阳随意落在傅清风对面的花朵之上，仙风道骨的面容被浑身的戾气压制。

“哼。”于正阳拂袖冷哼一声。

“清风恭送师叔祖。”傅清风颔首，再次抬头之时，十里牡丹花海，早已没有了于正阳的身影。

傅清风低垂着眼睑，神情依旧清冷。

十里花海，美人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