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长剑抵在脖颈，隔着半寸的距离，琉羽若烟都感觉到了令人窒息的杀气。

白衣飘飘，依然是那个画中走出来的谦谦公子。只是，那夜，少年骏马飞驰，今日，少年长剑直指。

琉羽若烟颤抖着声音，问：“公子，你……你还记不记得我?”

莫子渊细想了想，觉得没见过这个女子，摇了摇头。

“我是……我是十五那夜庙会的时候，公子骑马救得……”

“嗯，我知道了。”莫子渊应了一声。他想起来了这个女孩儿，那夜皇后病重，十皇子纵马入宫。

他贵为皇子，东宫病重，也是要去请安的。但毕竟不是生母，后宫水又深，莫子渊也只是去看看热闹罢了。

莫子渊当时出手救琉羽若烟，也不是出于好心。第二天，就派人弹劾十皇子，集市纵马伤人。多亏四皇子即使出手，才避免伤亡。

一石二鸟，仅此而已。

长安城中，除边疆谍报、百里急报，不许无故在市集纵马。

莫子渊没想到，顺手救得人，追到了相国寺来，便问：“你有何事?”

琉羽若烟说：“救命之恩，想亲自向公子道谢。”

莫子渊也不过客气一下，便顺势说：“小姐客气了，我还有事，告辞了。”

“等等。”琉羽若烟伸手拉住莫子渊。

“还有什么事？”莫子渊转过头问。

“那个……”琉羽若烟看出了莫子渊的冷淡，陌路相逢本就没感情可言，倒也无可厚非。不过琉羽若烟可是穿越过去的，不是十四岁的玉梨鸢，只要有一个契机，让她与莫子渊正式认识，她有一百一千一万种方法让引起莫子渊的兴趣。便话锋一转，说：“南城天上宫，公子有时间过来坐坐吧。”

“嗯。”莫子渊应了一声便告辞离去。看着他走远琉羽若烟才想起来自己连名字都没有问。

琉羽若烟按照彩蝶的话，一步一步求签拜佛许愿，足足一个下午，累得两条腿都快废了。

刚回到家安叔就急匆匆的找过来，开口就问：“少主，你又干什么了啊？阿福过来跟我说，你把周围几片果园的水果都收购过来了。今年年景确实好，蔬果丰收，价格也比平时压低了好几成。可水果不比粮食，不能长期储存，要是储存不好，都会坏掉的啊。”

琉羽若烟说：“诶呀，安叔，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谁跟你说我买水果是要吃的，我那是要酿酒，不会浪费的。”

“啊，我可是只听说过青梅能泡酒。”

琉羽若烟说：“安叔，你就等着看吧。”说完就将安叔推了出去。这老头太唠叨了，他在这，自己就没法安静的开会了。

屋里几个掌柜的，也不知道这个小主子要干什么，只说是什么整合，听都没听说过。

琉羽若烟正襟危坐，对几人说：“诸位也都是老人了，我就不说废话了，直接说。我看过你们的业绩，论规模和影响力，这几家店铺都不是长安城顶尖的。但都在中流偏上的位置，这足以体现出几位的能力。”

“大家也知道，我最近整合修缮了这两间宅院，打算开一座天上宫。”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最终，一个胖掌柜代表开了口：“小姐，属下钱多金，请您请安了。敢问小姐，这天上宫，究竟是什么？听名字，不像我们几人着实不太清楚。”

琉羽若烟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来喝了两口，说：“家里的两处宅院，我都布置了出来，这前面一座宅院，大殿都较宽敞。我准备这八间主大殿，一间做乐坊，一间做舞楼，一间做酒楼，一间做茶社，一间做赌场，一间做饭馆，一间做文管，一间做衣舍。大家觉得怎么样？”

钱掌柜与几人对视的看了看，试探的问：“小姐果然是大手笔，不知小姐可有详细的计划么？”

“自然是有的，不过我并没有多少经验，很多地方可能考虑的不够全面。所以今天叫你们来，也主要是想让各位给我一些建议，看看应该注意的方面有哪些。诸位有什么想法，直说就好。”

钱多金应该是几个人里资历最老得了，照例是他先开口，说：“这主殿比一般的酒楼还要大个两三倍。小姐把这八间主殿都腾出来了，首先，人手就是一个大问题。八间如此的店铺，人手所需的消耗太大了。”

琉羽若烟点了点头，的确，这个钱多金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我派人在长安城附近找了四十个十五岁左右的小乞丐，承诺他们来店里做伙计，包吃住，价钱待定。”

“这样确实省下来一比不小的开销，只是，四十人，少了点吧。”钱多金又说。

琉羽若烟回答说：“的确太少，只是我初步找回来的。之后还会在招募一些就可以了。”

钱多金只是提了放向，太多的细节不会在意的。所以这次开口接过话的，并不是他，而是一个女人，教坊的红尘梦。

“十几岁的小乞丐，还没有定性我们稍加调教就好。现在消息已经散播了出去，那些没有被选中的孩子一定都很懊悔。若是我们再次选人，他们一定会努力进来。他们是乞丐，小姐此举，无疑是救了他们一命，他们必定都会感恩戴德，无比忠诚。而且他们才十几岁，心思单纯，这种报恩的心里一旦根深蒂固，必将是我们以后的一大助力。他们无依无靠，孑然一身，连背叛的余地都没有啊……”

红尘梦的话，越说声音越小。若是说心思，几人之中她是最缜密的。教坊之中，她接触了太多的人，形形色色的人，官商旅贾，她也最懂的揣摩人的心思。

琉羽若烟刚说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个十四岁的孩子很聪明。可随着她一句一句的分析琉羽若烟的深意时，她突然看到了这个女孩儿的睿智。这不仅仅是睿智，乃是鬼神一般莫测的心思啊。

这个女孩儿，她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怎能生出如此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