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除夕省亲
白驹过隙,戚氏也殁了有半年。在延嘉殿与刘华妃同住的虞美人便让杜皇后抬了昭容,而刘华妃也从太极宫的延嘉殿迁进了大明宫的宣微殿。而虞美人自抬了昭容为填宫后,也住进了温室殿。
转眼间,正月的新年到了。
虽说冬日里的大明宫到底缺了生机,可临近了新年的大明宫却在宫人此起彼伏急促的脚步声中显得犹如盛夏之意。
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末为谁妍。
这偌大的大明宫丝竹连日,情韵悠长之声不绝于耳。可如今香消玉殒后,却也显得这般无情。
偌大的皇城仿若无从察觉一般依旧洋溢着浓浓的喜气,但连一丝惋惜都无。
“娘娘,今儿是年前。咱也是要回萧府一趟了,稷皇子一会子也要与娘娘一道呢。这凤冠华袍娘娘再不穿怕是要误了时辰。”
见染柒门外笑催这,我便问“这便出来了,如今萧府大缮开宅可是备了薄礼?”
“自是备个周全。这新年儿里冷着,雪天马架车辇又不好走。您呐,快些着走吧!”见新年前儿个除夕,这宫里平日的恭敬也都没什么管束了。
宫女们一个个儿都穿上宫里新裁的冬样宫装,鬓上也别了新的珠花。一个个涂脂抹粉,虽说忙年里忙碌但各个也是眉眼含笑。这样装扮起来,却也娇艳了许多。就连太监们也是穿了新衣,有些为着自己的对食,也有些为着自己的面子。倒也显得英气了许多。
“对了,给稷儿的掐丝錾金项圈可送来了?”染柒见我临上轿前这样着急的问“哟!好娘娘,这稷皇子的项圈儿啊,可没人敢误了!这掖庭局早前而便送来了~你快些上轿吧~”
见染柒这些年在后宫中渐渐掌事,人也养的泼辣起来。前些日子承辰为了表彰,也封了个二品的昌郡夫人。我打趣的笑着“这大明宫啊,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泼辣户儿?今儿年头未开呢,怎好就这样清闲?”
“好娘娘,赶紧着上轿吧!”说着,染柒便半推着将我推进了八抬暖轿里头。
染柒便扬声“咱快着打马,咱们文王妃可等着呢!”说罢,染柒便上了后面的三人暖轿。
“臣等、妾等叩见贵妃娘娘。”
染柒见轿子停了,便上前扶我下了暖轿。
见我下了暖轿,染柒便赶紧着上前笑着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父亲等人“哟老爷~夫人们快些起来,老太太怕是还在里面巴巴的等着呢!”
我罢是走上前掩唇笑着“是啊,快些起来吧!今儿又是过年,自家人何必行这些虚礼?这小妮子自封了昌郡夫人啊,就连老祖宗都说这大明宫多了个泼辣户儿呢!”
罢是萧府门前的一众人都起身了,只见如今身为二品诰命的二婶-虢郡夫人章氏更是比从前热情“今世新年前儿的除夕,贵妃娘娘驾临萧府。真是开个好年头啊!”
闻言,轻笑着“本宫如今回娘家省亲,二婶说这话岂不是见怪?”
只见我母亲,如今的文王妃上前轻笑“娘娘既是回娘家,一家人快别在这雪天里站着。老太太怕是还在屋里等的急了。”
只听昌郡夫人染柒便挥手差人将装好的五箱珠宝玉器抬了上前,一脸喜气的笑着“夫人莫急,如今老爷而三爷相继加封文王、卫国公。今儿开府又是年家儿,娘娘自是备了些薄礼的。”
“些许意思,还请众位别嫌弃。”我正这样淡薄的笑着,因着三叔封爵而新晋的魏国夫人顾氏便出了门淡淡一礼“臣妾参见贵妃。”
怎么说顾氏也是见过世面的清贵一族,如今封了一品靖国夫人的诰命也越发的拿得住。见着我,淡淡一礼后便轻笑“今儿个是年前儿除夕,雪天里也不好这么站着。老太太屋里等的紧,咱们也快些进去吧!”
说着,众人便笑着进了前府的正堂。
虽说长安的萧府不比兰陵萧府的舒适华丽,但也是极尽显示了皇上皇上如今圣上对萧府的宠信。
“老太太,您看谁回来了?”见着与我一同进屋的顾氏,祖母也是眼前一亮好似惊讶一般笑言
“哟!这不是毓丫头吗?”
罢是染柒见闻,便扶着我看向祖母轻笑“老太君您可不能再叫毓丫头了,这如今您也得叫一句娘娘了!”
“多年未见,不知贵妃与昌郡夫人可好?”
祖母见我进了正堂也未动一动依旧是坐在紫檀嵌青玉的雕花大椅上,这也的确是应这样的。
原我就不是皇后,如今我父亲封了世袭的文王。连带着祖母也抬了位份,封了文王太妃。
想到这,我也笑着走向祖母身旁“老太妃身体可好,孙儿这给您拜年了!”
“贵妃快过来,老身也好些日子没见了贵妃。怕是贵妃都忘了我这老婆子了!”
嗔笑着寒暄后,祖母便挥着新裁的臧红掐丝盘螭璎珞南珠云锦絮棉袖子道“今儿是新年,贵妃也回来了。一会子便要传午膳,定让厨房多做些贵妃爱吃的。”
见着祖母说完,二婶便起身笑着“老太太惯是最疼爱贵妃呢,我啊这便去叫厨房准备着!”
见此,我见母亲未有言语。便不再说什么了。
罢是用了早膳,我便与母亲进了内宅主院。
坐下后,见母亲的院子楼阁也算是娇奴奢婢、精致体面。
“今日母亲可是还管这府中院事 ?”
“搬了长安后啊,母亲前几日便有些水土不服,府中事宜便让给了 二奶 奶些许。”
“顾氏素来贪金,母亲..”
“这倒也不怕,府中账面我倒是把持着。小打小闹的,倒也不打紧。”
“女儿宫中待着长了,便也看遍了人尽冷暖。只是母亲如今也算是正经的王妃,这一入侯门深似海。母亲万要保重才好。”
“这话母亲要说才是!君恩无常,你也要为自己留条后路啊!”
“女儿知道了。”
罢是我母女整体己话时,门外便传来了抽泣声。
闻言,我便向门外问去“这见天儿大过年的,怎么就阵阵丧嚎声?!”
不会儿,没外便又有一大丫鬟隔着门躬身“启禀贵妃娘娘,西苑 二奶奶才罚了大奶奶的侍女颦儿。这会子冬日里冷着,掌了嘴自然是要比往日疼得厉害。”
“那你可知道是因何掌嘴?”我这样一问,那大丫鬟便有些犹豫的言语“听说,是因着二奶奶的侍女菱姑娘换班晚了。颦儿一时嘀咕,菱丫头便告到了西苑二奶奶处 ,这便给了一顿嘴。”
我见府里竟然这般光景?便想着这章氏也是不成体统,便冷笑“因这一个丫鬟,竟然闹到王妃这?!怪不得要改称奶奶了,打狗还看主人呢!!去西苑传你文王妃大奶奶话儿,传菱丫头和萧府里管事的来中苑一趟。本宫在这,亮她也不敢说什么。”
见那丫鬟一走,母亲便拉着我有些哭腔“唉?这府苑之事那厮愿如何便罢,你如今回了娘家若是不能舒服着些。叫母亲这心里怎么受得?”
见母亲这样,我心里也是不好受。也软下脾气道“母亲看看,您这以为忍让竟让人欺负到了头顶?您如今掌着的,可不是原先的萧府了。这要是被她压下去,她日起不让京中王亲轻视?”
罢是母亲再要说什么,门外便有人扣门“王妃,贵妃。俩人来了,是否现在进去?”
“进来吧。”我冷冷说完,二人便进屋跪在我与母亲脚下“奴等叩见贵妃娘娘、王妃娘娘。娘娘们金安。”
母亲看我端起茶盏抿了口茶,便也没说什么。只见我笑了笑“菱丫头真是好本事,这一会子的功夫便着人掌了中苑丫头的嘴。只是不知道,今儿是有什么事使你晚了些许时辰啊?”
见菱丫头低着头,吓的连头上带的宫纱堆珠花都颤抖着道“奴婢,奴婢昨儿被二爷召了去。这才晚了些时候...”
闻言,我先下嗤笑。想着我二叔风流天下,找你个丫鬟也未必记得。只是不免冷笑“今儿你让二爷召了去,明儿她让三爷召了去,后儿个全府的人都召了去。亏得萧府的嫡亲里没个八爷十爷的,这要是多几个爷怕是这院子里你还忙不过来呢?”
“奴婢不敢,贵妃娘娘大恩大德。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只见那奴婢磕头哭着,那管事的不吭声 也是颤颤的。
我便笑“记住,这自古便有尊卑。你的卖身契在萧府后宅里头一天,你就只是任主子发卖使唤的奴婢。莫说今儿二爷睡了你,就是天下的爷儿都睡了你。你也就是个奴婢,可懂了?”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我叹口气,好似孺子可教一般的欣慰笑着“既然明白了本分,就要知道做了事情该罚。传大奶奶话儿,菱丫头拉回西苑杖责二十。便找了人牙子发卖了吧。”
笑着说完,门外便有婆子家丁将其拉了出去。只听那菱丫头便喊着,我便将人叫了回来“慢着,这年前儿怎么好听这样丧嚎?堵上嘴,别晦了这好年头。”
说罢,菱丫头的嘴便被粗使婆子的抹布堵上嘴带了出去。
待菱丫头出了门,我看了看跪地发颤的管家便笑着问“管家,你自萧家在兰陵时便是老人儿了。这二老爷风流你也不是不知道,虽说一夜风流后也不能忘了本分吧?”
“娘娘说的是,娘娘说的是..”
见管家这样害怕,我冷笑“既是如此,本宫且问你。你到底是西苑的管家啊,还是萧府的管家啊?”
“老奴,自然是萧家府宅的管家。”
“那这萧府到底当家的哪位夫人啊?”见我这么问着,那厮便跪在地上颤声“是是..是王妃大奶奶。”
见着这样说,我便微微点头“这才对嘛,只是这人有了觉悟明了本分。做错事了,是不是该罚呀?”
“是是是,自当该罚!”
见那人的头跟捣蒜似的答应了,我便扬声喝道!“来人!传本宫和大奶奶话儿!给我堵上嘴杖责二十,革了管家三月的米银!”
说完,我便轻笑“记得,赶明儿个去了西苑儿告诉二婶,说前些日子章家应制遣了小姐进宫。本宫看看着灵巧,便封了才人。既事姻亲家小姐,本宫会好生照应的。让二婶别太辛苦,掂量着别累坏身子让章家小姐与本宫在宫里头忧心。”
“是,老奴遵旨..”说完,罢是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我便问母亲“他日在兰陵时您尚且硬气,怎么今儿身为王妃反倒这般软弱?”
“自你进宫以来,母亲便日夜拜佛。想着宽一宽,别那般苛待了别人。就算为你,也为我那孙儿积德了。”
话说至此,母亲便看向问“唉?稷皇子怎么直接抱去了暖阁,未让众人见上一见?”
“稷儿未足月便生下来,本就觉轻。这赶巧嬷嬷刚喂了奶睡下了,也不好众人叨扰。若母亲思念,如今身为怀王妃到是送了名帖进宫便可。”
见我这样说,母亲便有些喜极而泣。转眼却又“那可再好不过,只是那染柒丫头可是封了昌郡夫人?”
母亲一问起来,我便笑着言语 “要说染柒也是有福气,偏偏有一日在延英殿与老祖宗的宫人较量上了。一股子平日在萧府的泼辣劲儿竟全窜出来了~偏的老祖宗很是喜爱,便封了昌郡夫人~”
“这样说来,染柒丫头也算是我们府里头的小姐。这以后啊,定要让染柒丫头以文王府二小姐的身份择一门好夫家。就取芳落郡主可好?”
见母亲这样有滋有味的说着,我转眸一问“母亲来了长安,可是什么时候夫人改做了奶奶?”
母亲顿了顿,便叹了口气“自从进了长安,章氏掌了些后宅便学起了京中富贵亲王改了奶奶、婆子、妈妈、媳妇。只是..”
“这倒也没什么,进了长安自然入乡随俗。母亲如今也是正家的王妃奶奶了,您可别妄自菲薄了。”
“母亲知道了,只是天色不早了。你如今身为贵妃,这除夕夜自然是有的忙。罢是赶紧着回宫吧,恩?”
母亲这样语重心长的笑着,我便起身“那便作罢了,本宫便先行回去了。只是母亲以后万不可在自称我等之语,见着旁人自是称为本妃。如非宫妃、帝后,便万万不可自称妾身。”
“这是自然,如今既不可以妄自菲薄、亦不可以太过骄纵。”
“不过今日回来,看了这府中光景。竟有些直冲天家富贵之势,他人若抓了把柄可如何?”
“这宫中大匠说是钦召圣意所设,倒是不知该如何?”
“倒是不难,母亲年后自是谢恩谢恩之时推脱罢了。想来您闲时与父亲一提,以如今之景色怕是也会明白。”
见母亲一扫阴霾的笑了,却又有些犹豫“这倒是好的,只是你那二婶章氏自小便好强。不知..”
闻言,我便冷笑“再是好强有什么作的?已章氏如今的家道如何能担得起这样,这辈嫡出的小姐送进来不过就是个宝林。罢是才那二奶奶也就是二品的,如今竟也敢放肆?”
“谁不知道阖府里的二爷西苑肥得流油?这连年缴的银子罢是俊老爷的最多,老太太有些事情自然得过且过。”
母亲这样说着,我到也是更是冷笑“凭不过也就是个失了宠的台面,有什么神的?如今父亲好歹是一字王,还怕他日没什么银钱孝敬?”
说罢,便起身走了门口看看天色。“好了,天色不早了。只怕一会子稷儿醒了,恐众人看着便是赶不回宫了。”
“那快些回去吧,只是以后这什么台面的混话不论何处可不能再说了。”
“这是明白了,莫要唠叨了。”我轻笑着说完便起身走了。
走到宅院,便看见了率抱着正睡着襁褓的稷儿的奶嬷嬷和宫女们笑着“娘娘与我还是快回宫吧,大明宫才是来了消息催着。”
见染柒这样小心也不禁道“好了,赶着回宫不晚朝拜便罢了。既是圣上准了的,这正月里的反倒是多事之秋,出来时一并交代好也便了了。”
闻着,染柒便起了性头道“也好,那咱也不着急了。只听说咱王府在长安新置办的金铺子有了新花样,不如也去瞧瞧?”
“这野蹄子,出了大明宫怕是也得没边?这是这金玉铺子是王府置办的又如何?到底不是皇家御商,去了反倒招人闲话。”
“谁说不是?这外头可是挂了御用匾牌的,自家的更是不用花销。”
只是染柒话音未落,便听得母亲从宅院里出来笑言“是啊,这铺子可是前儿在兰陵时便置办的。原想着等贵妃出嫁,却未料这铺子便抬了 御用 。贵妃不妨去看看,有好些个新花样呢!”
我见着母亲来了,便喜上心头笑言“那母亲不妨同行?”
“那咱们娘们儿便快些走着如何?也好别让马架车夫们冷了,不若赶马慢了可又要怪罪了!~”
染柒这样笑着说,母亲便接了去笑道“罢是什么怪罪不怪罪的?咱们娘儿几个快去罢便!”
见着如此,我便打趣着“咱这快走出去也便罢了,这若是父亲来了可怎么说辞好?”
“大奶奶,贵妃娘娘,昌郡夫人驾到!”
几人下了暖轿,我便有一片精致宅院映入眼帘。只见牌面掐丝、四角翘起的匾额上写着‘ 御用 饰钿阁’的字样。
“恭迎大奶奶、贵妃娘娘、昌郡夫人。”见有一小厮跪在地上拜见,我也是看了看周围的车马暖轿。皆是非富即贵、长安名流。
母亲与我、染柒三人对视,我便又与染柒齐齐看向了母亲。
母亲见状,也是道“本妃母女姊妹今日前来,罢是要看看大匠师傅的新样式。不如可否带路?”
“本宫瞧着怎么不知道这家皇商,原来是在西市角儿这块风水宝地!”我笑着说完,那小厮便躬身作势请“请三位随我来。”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前儿个宫里虞昭容和章才人刚差人来问。若是在晚了些,只怕没有了。”见小厮这样说,我与染柒便相对视一眼。若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