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宣政殿早朝
我披着苏锦缂丝莲花大氅坐在雕花船上,看着稍显春意的太液池与司苑房精心培育的满池碧莲。
走在大明宫渐渐稍显生机的宫道上,也让我许久未曾放松的心渐渐感到些许的轻松。
“染柒呢?”而然我意外的却不是所答的话语,而是所回答的人竟然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官帽倾斜的德张?!
“娘娘!娘娘不好了!”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德张见我,便立刻跪在地上大呼不妙!“娘娘!娘娘不好了!宣政殿和紫宸殿前跪满了好些内外大臣!您快去看看吧!”
闻言,我心生一惊!“那你可知道为何而逼宫?”
“他们..他们..要请娘娘..”我见德张惊慌失措却又吞吞吞吞,不禁怒喝!“快说!”
“他们要娘娘退宫!”我闻言,双腿便突然有些发软。心中不觉的有些惊慌!既然内外大臣都有,那恐怕前朝后宫都脱不了干系!
既然与后宫脱不了关系,那恐怕...我回身便问跪在地上的德张“清宁宫呢?现在可有什么动静?”
一问不要紧,德张说出的话便更加让我心神俱崩!“皇后与太后,还有众妃嫔正跪在贞观殿外奏请皇上废了您的封号呢!”
我的惊恐不觉由心而生。我绝对不可以,绝不可以就这样被赶出去!
我指着德张说,“去丹凤门找明思郡马,本宫要他护本宫周全!只怕此时太后早已派人来押本宫了,快去!”
我转而又对身后的仆从“起驾!起驾贞观殿。要大张旗鼓,要走最耀眼的宫道!要走光天化日之下绝对没有人敢妄动的道!”
不知不觉中,当马车终于走到了贞观殿。我的心,却越发的恐慌。前所未有的紧张与不安,彻底的将我填满!
一路上禁卫的拦截、金吾卫的维护。我都看在眼里,而我奇怪的是为何太皇太后却不知情?怎么说都不可能吧?
我看着来回无数次的贞观殿大门,那明黄在今日却格外的刺眼、朱红的雕花仿佛诉说着几百年来了无血腥的战争。
我看着站在殿前的王嘉华,只听王嘉华“放肆!这等地方也是你这样的犯妇可以随意乱闯的!”
我不仅看着王嘉华冷笑一声“哼哈!敢问太后,臣妾何以是犯妇?不过既说犯妇,臣妾所犯何罪?”
“你!...你身为后妃擅闯内朝大殿,竟还坐在龙椅上?!何以不是大罪?!”王嘉华怒喝我便轻笑
“太后,那您身为北苑太后此时擅闯御殿。难道是理所应当?”
话音未落,王嘉华罢是刚要发作,贞观殿的大门边打开来。赫然见到的,是早已勃然大怒的承辰!
王嘉华见此不禁欣喜回身“陛下!此等妖妃祸国殃民,应百官之意废了此人才会是众望所归啊!皇上!”
这时,跪在殿外的杜皇后立刻叩头!“请您一定不要被小人蛊惑陛下!请您一定谨记先帝的教诲,不要轻信小人啊陛下!”
“是啊陛下!还请您不要轻信小人啊陛下!陛下!”我看着虽说不是全数但也不在少数的妃子们跪在地上喊着。
我见到这样的情景,女人们的叫喊、兵士的厮杀以及让我感到厌恶的面孔。这让我感到无比的慌乱与前所未有的不安...
而当所有人觉得我必死无疑的时候..
“皇上!皇上!娘娘不好了!皇上..”而在我听见的,是那一声源自女人的叫喊声...
“陛下!陛下!娘娘,娘娘醒了!陛下!”
我由染柒扶着起身,却感到一切..是那么无力..
“醒了?可是感觉好些了?”我见承辰一扫阴霾,便问承辰“皇上!皇上!让臣妾出宫吧皇上!”
“为何要出宫?这是怎么了?”我见承辰有意言笑,便倚在榻上问“这是怎么了?皇上可是得了什么宝?”
“太医呢?太医快过来?”不时,太医便躬身下跪“恭喜皇上、贵妃,贺喜皇上、贵妃。”
我见太医跪在地上,便轻笑“太医莫不是胆子大了?敢拿圣上与本宫开乐子?”
而我心中却有些明了,恐怕我是有了。但我却想听太医真真的告诉我罢了。
只见此人深为惶恐的作揖“贵妃,您有孕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我见太医说完,却看向笑逐颜开的承辰“皇上,皇上,臣妾想替此人求个恩典。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承辰闻言,便从床边又坐回了榻上握住我的手看着我温声“毓娘如今身怀帝裔,何时尽管说便好。”
我便温声轻笑“那臣妾也说了,此人如今可谓是功高一件。臣妾想,此人不惧威权、直言耿谏又医术精湛。正好太医署司领院一职自先帝薨崩以来正为空缺,依臣妾之见此人便正好合适,您说是吗?”
之见承辰眸中笑意,便看向跪在塌下的太医问“抬起头来,叫什么名字?”
我见那人抬起英俊的眉眼轻笑“卑职自金陵史家,单字青。”
闻言轻笑“那可是医药世家,皇上可是得了宝吗?”
“今日起,你便是太医院署上下各司老大。”承辰说完,史青便下跪作揖叩首“臣叩谢陛下隆恩浩荡,万岁万岁万万岁!”
闻言,我轻笑“史领院还是请起吧,如今本宫还要依仗史领院照顾龙裔。这跪坏了可怎么好?”
“谢娘娘。”说罢,史青便起了身。
“咱们如今有了孩子,朕必要昭告天下。”我看着承辰欣喜万分,便一把抓住了承辰“唉?如此大好之事,必然暂且保密。待他日上朝之时,一并告诉朝臣那便才是与天同乐不是吗?”
“毓儿说的是,那明日朕...”见承辰如此心急,我便轻笑“唉?如今群臣逼宫,本是因臣妾而起。俗话说解铃还需额系铃人,何况虽说君恩无上。可臣妾若让皇上君威有损,岂不大罪?”
“可朕不坐朝,那群臣岂不笑朕昏君?”我慢慢起身,捋了捋龙袍上的攒金蜀锦的牡丹领子看着承辰轻笑“唉哟,也不要怪臣妾无礼冒犯。这皇上虽说万金之躯身为天子,但也是血肉所造不是?”
承辰见我言语温声“那又如何?”
我看着那俊俏的容貌“是不如何,只是既是血肉之躯,那必然是吃五谷杂粮。这食五味者,纵然是山珍海味也自然难免稍有不恙不是吗?”
“那便差人回了殿外的,明日也自会有答复。何必要在这跪着不是吗?”说完,承辰挥手。
便只听殿外乃至大明宫内都听见太监来回通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有旨!各回本宫,打道回府!”
“陛下有旨!各回本宫,打道回府!”
“陛下有旨!..”
“贵妃临朝!!!!!”
“贵妃临朝!!!!!”
“贵妃临朝!!!!!”
随着景阳钟声在大明宫今晨第二次的敲响,我身着绀色镂金牡丹缂丝彩凤簇锦南珠朝服、头戴高霞海棠嵌珠颤丝冠流珠八羽华风冠走上了宣政殿那万人敬仰的高位旁的牡丹鸾凤缠枝镶珠嵌玉漆金紫檀鳯椅上。
“陛下有旨,朕今偶感风寒。特命贵妃待朕坐朝,交众臣于要事。钦哉!“听着德张边走,边在我耳边喊着圣旨。
当我在万人瞩目下走上大殿坐在鳯椅上时,已杜家为首的官员大臣便捧笏立朝、而以我为首的大臣官员辍王者躬身、公卿下跪作揖行礼。
我见如此,只听殿下的一个寒门出身从四品下的国子司业手捧竹板出列下跪作揖“臣国子司业赵辉叩见贵妃娘娘,卑职虽为下臣但也深知礼法。臣忝为国子司业,得见臣下目无礼法,失礼于下殿。臣自当责无旁贷。”
“黄口小儿!大殿之上岂容你随意咆哮、胡言乱语?!”见杜显怒喝后,便又道“老夫身为命官,大殿之上必当只拜君王。若改拜他人,岂非谋逆?!”
闻言,我一下子便从鳯椅上起身看着殿下众人的脸也不禁僵住了。
好你个老匹夫,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
只听三叔萧云手捧朝笏出列跪在殿下“杜大人深知礼法大义,皇上圣旨岂能不尊?只是不知道圣旨是该不该尊?皇恩又是该不该拜?”
“身为皇者,身为不当之处。食朝廷俸禄,百官自然有责进谏,圣命自然可以加以进言!何须古怪?!”我见杜显站在大殿之上再说下去恐怕是不好。
一世情急,我便随手抢来了德张手里的圣旨上前冷笑“杜大人所言,是在质疑圣上旨意?”
“臣绝无此言,还请贵妃明察!”我见杜显这样,便手持圣旨轻笑“难道皇上的圣旨再此,难道众臣是想亲瞻陛下亲笔?”
“微臣不敢。”只见不论跪着的还是站着的皆是手捧朝笏躬身道。
闻言,便又坐回鳯椅轻笑“今儿本宫代皇上坐朝,也是有关众臣本宫退宫的答复。坊间也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本宫也无意让皇上为难。故所以,本宫便亲见众卿已表示皇上与本宫的答复。”
“那老夫,也想听听皇上给我天下人的一个交代。”
见杜显面色稍有松懈的说着,我坐在鳯椅上轻笑“哈哈~说天下人未免太过于泛泛,倒不如说是给杜大人一个答复不是吗?”
“老臣无意冒犯,只是想明听圣意。还请娘娘明示圣意。”
只见杜显跪在下殿,我便拍案而起!“本宫绝不能退宫!在言此事者,诛九族!后戚言此事者,满门!”
“贵妃!”
“杜显!”
我二人对视怒喝于大殿,见此僵持景象我倒也不慌不忙转眼轻笑“哈,杜大人不恭不敬的本事真是有增无减啊!不过本宫若是今日退宫,他日若是出了什么灾祸。你们也担当不起!”
说完,我便坐在鳯椅上“宣史青!”
“宣太医院署司领院史青奉旨进殿!”
“宣太医院署司领院史青奉旨进殿!”
“宣太医院署司领院史青奉旨进殿!”
见史青进入大殿跪在大殿之中叩首“微臣叩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史青,将你昨日在后殿说的话再说一遍。”说完,史青跪在地上作揖“是。”
“恭喜贵妃,贺喜贵妃。微臣恭贺贵妃怀有帝裔,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看着跪在地上山呼恭贺千岁的大臣与杜氏新贵一门以及以杜氏为首的大臣面色七彩的样子,不禁坐稳鳯椅问“若是众位了无疑意,本宫也乏了。众位大人是否也乏了?散朝。”
说完,我便起身。
“恭送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我回承欢殿的路上,我就在想。染柒怎么可能会在那晚之后好好的躺在承欢殿?
好好的拖着一个染柒这样的女子不可能是女眷做的。可是男人...
不,明思郡马一直在我身边。况且明思郡马身为左金吾卫大将军是哥哥萧浪的至交好友,不可能会是他。
只是,能够随意出入这后宫大内..除了金吾卫,还有禁卫!而禁卫军中..是杜家的人!
王嘉华!!
我绝对不会,容不下我的人,我虽然容得下你。但你的安身之处,也就只有丹凤门的那口枯井了。
就算为了我腹中的孩子,也绝不能在这大明宫里被死于权力。
南宫皓,你曾告诉过我。我的命运或许才刚开始,可我要用我的双手亲手写下我的充满权力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