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幸福的脸上总算起了波澜，在涉及到过往之时，一个人不可能不产生情绪波动。

我得抓准时机，在她打断我之前继续说：“你之所以变成盲人，就是因为在你5岁那年被一辆摩托车撞到，眼角膜受损。我说的没错吧？”

林回睁大了眼睛，好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而杨幸福任由愤恨撕扯着嘴角，一字一顿地说道：“是的，要不是这个混蛋，我才不至于像今天这样。”

说罢她稍稍抬起双手，似在感受周围微微流动的空气。

“所以你就杀了他，是吗？”我问，她冷冷地笑了，说：“警官，你这么说，可太武断了。我这身体，像是可以杀人的吗？”

“那可不一定。”思忖了片刻，我颤抖着嘴唇说道。

你可以的……你熟悉了环境，感受到他人的存在，虽然你瞎了，但比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你同样可以做到常人可以做的事，甚至可以比他们完成得更出色。

“既然你不想承认，我们继续说说给你治病的医生和照顾你的护士。起初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他们复仇，后来我去了医院……”

我前倾身子，便于声音更易被听到。“没想到，你住的是精神病院。那个医生常给你开莫名其妙的药，做没用的检查，护士还要限制你出去玩的自由……”

“所以，你要杀了他们，是吗？”

这一次，杨幸福没有答话，我必须要乘胜追击。

“说包工头之前呢，得讲讲你命苦的父亲。他天天在工地里干活，老板还拖欠工资，累死累活地打算转行，谁知道因为同事的小失误，自己竟然从楼顶坠了下来，当场死亡。”

杨幸福攥紧了拳头，看来她更加恨这个人。

“没想到，马虎的同事比司机更幸运，连牢都没坐，只是罚了点微不足道的款。所以……你杀了他，是吧？”

林回咬着嘴唇，用那双大眼睛瞪着我，似乎是讨厌我这样针锋相对。

“再然后，就是那名学生了，真是太凑巧了，林小鬼，这名学生你认识他。”

“是谁？”

“李明强，那个喜欢欺负你的男生。”

她表现地异常惊讶，睫毛快速的动了几下，似乎在想什么，我知道这个人可能知道什么，但未必会说出来。

李明强与杨幸福能够联系在一起，这真的纯属巧合。那是还在调查斧头杀人案的时候，我们想了解李某死前是否出现过异常状况，但怎么也未果。

有一天，秀妍兴高采烈地跑来告诉我发现了一段监控录像。画面显示，李明强在街角撞上了一个拄拐的盲人女孩，并大骂对方。

那时杀害李明强的嫌疑人正好冒了出来，使得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把这段视频置之脑后。

一个倒霉的男人去河边捕鱼，竟然发现了一把斧头，带回家后迅速报警，称自已捡到了杀人案的凶器。他表示，有一通匿名电话曾打来，提示河边会有证物。

这样的嫌疑简直可笑。但是舆论总要制造各种负面消息，甚至把这位垂钓的悲催者丑化成精神病患，李家更是积极的将此人告上法庭，凭借着百战不殆的律师，他们赢了。

当然，我是坚信，凶手另有其人。

“仅仅因为我和那人争吵过，我就杀了他？”

杨幸福抿了抿唇，隔着水杯我望见她变形的双手和扭曲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