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休泽此时再也没了其他心思，眼前的一切事物，在他眼里，都已不再重要，这世上似乎已经没有了重要的东西……

“呵、呵呵……”容妃面色苍白，发髻微松，表情痴痴的笑了几声，突然伸手抽出身边侍卫的佩剑……

一道红光迸溅，吓坏了殿上的人，皇上却像什么都看不到一样，依然眼眸没有焦距的想着什么。然而反应大的要数四王爷了，似乎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死究竟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皇兄！皇兄不要啊，我再也不这样了，皇兄，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啊！皇兄你不能杀我！”原本一切都不在乎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他的恐惧，他的害怕，倾泻而出，再也找不到那个潇洒小王爷的样子了。

不论他怎样哭喊，皇上都不为所动。太后见此情景，顾不得许多，“皇上，念在老四年纪小，不懂事，哀家求皇上不要杀老四，老四若是死了，哀家也不想活了。”见皇上实在是不搭理，索性，一下子跪在地上，“皇上！……”

“母后这是在做什么？这可是大不孝。”说着，将太后拉了起来。

“皇上就饶他一命吧，再怎么说，你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他也是母后身上的一块肉啊！若是让母后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母后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轩辕休泽看着泪如雨下的母后，心情有些复杂。

当年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来，自己就是母后的一个弃子，从放弃自己的命，到放弃给自己母爱，他不是不恨她，只是，她毕竟是母亲，血浓于水，这是什么都代替不了的。这次的事情，母后并不是全不知情，只是，她又一次放弃了自己……

“母后放心，朕不会要他的命，弑杀手足这种事，他做得出来，朕可做不出来。”见太后总算平复下来，才开口下令，“四皇子意图谋逆，朕念及手足之情，特赦其死罪，自今日起，降为庶民，流放北荒。”

流放北荒……四皇子总算安静下来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命总算是保住了……

“太后身体欠安，自即日起，于锦安宫专心礼佛，不问世事。”

太后闭上了眼睛，最后一滴泪缓缓滑落，保住了……命，保住了……只要老四不死，就好……老四不死就好。

轩辕休泽似是没了魂魄，一步步走出了大殿。殿外日光正猛，刺得人心中发寒。什么都没有了，原来，除了这个皇位，他什么都没有。默默走到凤栖宫门外，他却不敢进去，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皇后，他的宠爱，他的伤害，都太过矛盾，太过复杂，复杂到他自己从未理清。他又该怎样面对被自己害到如今地步的皇后？

三年来，他推广私学，广纳贤良尤尊儒术，轻徭薄税，鼓励农事器具发明制造，又常常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可是，也只是他一个人，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战场。高处不胜寒，从没有人敢想他所想，帝王的孤独，是怎样也打不破的，这是一个帝王必须承受的。如今南方安定，北方派兵深入北辽腹地进行决战，一切都算顺利，只是，他的后宫，他的家却就这么破掉了，他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小宫女见着皇上站在宫门前，正要通报被皇上拦了下来，“让皇后好好休息吧，朕看看就走。”是啊，看看就走……

世事不随人愿，想走，已经来不及了。“皇上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吗？”说话的是白衣翠竹的潇洒男子。轩辕休泽看了看他，“多谢神医……”话还没说完，男子便倏地一闪来到他眼前，揪起他的衣襟。速度之惊人，比高晗有过之而无不及。暗处躲藏的暗卫，也猛地冲了出来。

“放心，我不会怎么你的，不过，你不要以为害了毓儿就这么害了。本君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即便你是扇儿的皇兄！”看得出，眼前的男子有多隐忍，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轩辕休泽任他揪着，“你们都下去。”暗卫听到这个指令，相互看了一眼，有些犹豫，却不敢不遵从，立即消失在周围。

“你说的，都是应该的。毕竟，你是，石问水啊。”或许他之前不知道，但现在，他可以肯定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百鬼子大弟子问水君，就是石家次子石问水。

石问水，也不打算瞒他，松了手，“毓儿说，皇上雄图霸业未成，她不能出事，她若是现在出事，于皇上大业有碍，于父兄大战有犹豫。”说着极轻蔑的瞥了他一眼，“我已经答应将事情瞒下来。你，不管怎样，都该去见她一见，别让她临走还瞧不起你。”说完，一甩衣袖，转身自顾往宫内走去，他的背影不再是单纯的潇洒不羁，其中夹杂了一丝隐忍烦躁。

听了此话，皇后的所思所想，更是让轩辕休泽觉得亏欠。这辈子，他欠皇后的，欠石家的怕是怎样也还不清的。哪怕现在石家举兵谋反，他都没有什么可说的。他是该去看看皇后的，若是，不去看看，他不知自己还能干什么？

一步一步靠近寝殿，却又觉得一步比一步远离。这短短的距离，却连接着生死，盛满了所有的悲欢。

那棵树下，皇后会静静的晒太阳。

那盆花，是皇后亲手栽下的。

那间书房里，藏着皇后耀眼的风华。

……

一路上无视了跪地的宫女太监，像走在静默的世界中一般……随着跨进寝殿，宫女缓缓跪地，皇后微微偏转脸庞……

“皇上来了。”还是温和的笑容“请恕臣妾不能行礼……”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个怀抱包裹起来。“皇上？”试着叫了一声，却没有听到回答。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乖巧地没有再说话，闭上模糊的双眼，安安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