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冬柯四岁

父亲是谁，顾冬柯看着邻家的男人牵着自己的孩子走在马路上的时候，他会像个小大人一样点头，说，那就是父亲。

母亲是谁，顾冬柯看着自己忙里忙外就是不看自己的女人，他会失落地卷着衣角，说，那就是母亲。

过节的时候，亲戚过来无一不是抱着他说没有父亲真是可怜，他们总以为自己听不懂。　 母亲是未婚先孕，未婚生子，她见不得人，亲戚之间的谈话让母亲抬不起头，这些都是摆放在母亲房间里那张结婚相片上的男人造成的。

怎么来的结婚相片，那是母亲去婚纱店给自己拍的，然后花钱去将那个男人从他的结婚照里挖下来P在自己身边。所以，母亲总是抱着那张相片哭，因为假的终究是假的，再怎么像也是假的。

母亲总是忽视小小的顾冬柯，顾冬柯体谅母亲不喜欢这张脸，所以会戴上买来的面具告诉母亲：我长得不像他，你能不能疼疼我？

可是啊，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他还是招来是怒骂，听着母亲说：你怎么可以把脸遮起来，怎么可以。

他才知道，母亲对这张脸是又爱又恨。看到会想撕碎，撕毁会想弥补。

顾冬柯六岁

顾冬柯该上学了，进来拜访的亲戚都是这么告诉母亲的，但是母亲总是拒绝说孩子还小。

富有爱心的亲戚总是揉着自他的脑袋，塞给自己一个大大的红包说：乖孩子，去买吃的吧。

但他想去上学，所以他不会去乱花钱买吃的，他把钱都放起来。

吃饭的时候，他兢兢战战地捧着碗，大口吃，速度很快。他害怕坐在对面的女人突然暴起怒骂，然后揪着他的头发在地上从这边拽到那边。

母亲打自己的时候，他不怕，虽然疼，但他还是可以笑着，使劲忍住泪花笑着：我不疼，妈妈你高兴没有？阿柯不疼，妈妈你要高兴起来哦。阿柯不是爸爸，阿柯不会离开妈妈的。

的确，顾冬柯没有离开他妈妈，因为是他妈妈先离开了他。

顾冬柯十二岁

他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来回走动却不施舍给他一个目光的女人，有些难过却也习惯了。他想笑，可是嘴角怎么也拉不上去，最后他抱住女人，很自然的笑起来，但是女人不喜欢，使劲地推挤他。

顾冬柯不想放，忍受着被拽被撕扯的痛楚，他说：妈妈，你看看我好不好，看看我。

女人木愣愣地凝神，瞳孔里是扭曲着脸，小小的孩子。

只是那么一瞬间，顾冬柯觉得他的母亲是爱着他的，但是下一秒的一个恍惚，他被掷在地上，疼痛蔓延全身，他吐出血来。

模糊的视线里是女人来回奔走的尖叫，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的脚脖子，想告诉她看看我。

醒来的时候周围都充斥着同情，护士说，他的母亲死了。

他以为他会难过会哭的，可是没有，他很平静地接受母亲离世的消息。

走了就走了吧，走了会好些吧。

医生总是在他面前说什么抑郁症，叫他开心些到处走走，可是母亲都不在了，他不想动。

在医生的愁容下，他出院了。

没过几天，他在家里自杀，所幸隔壁的阿伯造访发现了这一幕。

阿伯说：阿柯，我们都是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