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回 沧州道二公差设毒谋 野猪林豹子头施巧计
贾敏开始收拾她的行李,那所小房子现在要大变样。
锦儿一直在哭:“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肚子里现在有你和姑爷的孩子,你应该为他负责的。”
“锦儿,”贾敏温柔地抚着她的面孔。
“你要明白,如果我不放弃,冲哥就没命了。为了冲哥的性命,我只能答应我哥哥的条件,他要我必须离婚,回金陵去见妈。你今后不用跟我了,这一万块钱是我压箱底的积蓄,给你和小三,这房子也留给你,至少在殿帅府收回这房子之前,你们还能好好生活。记住,什么时候你们过不下去了,就回金陵去,荣国府不会抛弃你的。”
“姑娘……”锦儿拿着存折,泪落如珠,不知说什么才好。
“别哭了锦儿,你现在要幸福,”贾敏抱紧了锦儿,“我现在只是担心丽卿,她爸爸也不知能不能救她出来。”
“林教头,这是尊夫人送来的离婚协议,贾侍郎已经给高太尉府上送了五千银子,求他网开一面。现在高太尉松口了,滕大人说,判你个充军发配,刺配到二千里外的沧州。”
裴宣把文书交给林冲,林冲一看,眼泪立马就下来了:“敏敏不会这样狠心的,都是那天杀的高俅,还有那假正经,我林冲只要保住这条命,必定饶不了他们。”
“林教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留得一条命在,什么都不怕。”裴宣再三劝导,林冲含泪在协议书上签了字,一切听天由命。
开封府很快办好了林冲发配沧州的手续,林冲含辱忍痛,接受了脸上的两行金印。犯罪刺配,对于清白无辜的人是莫大的耻辱,但是林冲不能不接受,因为他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他要留下这条命将来见贾敏。
就在林冲上路的前一天,陆谦又来到了开封府,找到负责押送林冲的两个公差,把他们叫到外面喝酒。
“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报上名来罢。”
“大人,我叫阴险。”“我叫毒辣。”
“很好很好,没有你们阴险毒辣,怎么做杀人害命的坏事啊。”陆谦掏出钱袋,将一大把钞票拍在桌上,两个公差一见,眼都直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哪。
“大人,你这是干甚?”
“我是高太尉手下的陆虞候,高太尉有件事要托你们办。你们知道这回要押送的犯人是谁吗?”
“知道啊,是那个五项全能的豹子头林冲嘛。”
“这林冲和高太尉结了死仇,太尉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你俩若能把这事办成了,这十万块钱就是你们的,回来还有重赏。”
“哇啊,十万块钱……”两个家伙心里像猫抓一般,穷了半辈子,一年辛苦下来也落不了四五千块,一下子就能拿上几年的工资,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两个家伙一时连良心都忘了放在哪里。
却说这一日,林冲发配上路,来至道口,但见裴宣、仇武与禁军中众同事,都在道口等候,拿着酒食,预备与他饯行。
“多谢各位同仁,我林冲此去沧州,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与大家团聚。各位对我林冲的照顾,林冲没齿难忘,只待来世再还大家的情谊。”
林冲一再感谢众人,仇武道:“林教头还是把心放宽,能保住性命已属不易,来日定能东山再起。”
“只要我家娘子能够平安,我林冲什么也不怕。”林冲表现得很镇静。
“请你们带个信给我家娘子,告诉她,我一定会为她好好活下去,她回家去一定要好好的生活,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我不会辜负她的。”
一众人与林冲饮了一巡酒,裴宣仇武都拿出钱来给两个公差,他们没有反应,只是接过来揣在腰里,林冲和众人告别,跟随两个公差上路了。
走出东都城不远的大道上,林冲看到道路两旁已是碧草青青,野花盛开,不由得长叹一声。
阴险吼道:“你瞎哼哼什么?还不快走。此去沧州有二千里之遥,还不许坐车,你要拖死我们是不是?”
林冲并不理会,远远的,仿佛又看到了过去。
贾敏一袭粉红轻纱,在郊野中自由的奔跑,手中牵着风筝的线,吟唱着爱情的咏叹调,回首间,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痴痴的眼神,让他心醉。
她唤他“冲哥--”他唤她“敏敏--”
但是不可能了,过去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林冲现在只能勇敢地走下去,走向那未知的前路。
林冲在牢里遭罪虽多,有裴宣里里外外照应,伤并不重,因而走得动。这一拿出竞走的本事来,那俩家伙都追不上了。
林冲一口气走出二十多里,阴险毒辣俩跟得是气喘吁吁,气得直叫唤:“林冲,你竞走排名世界第几?我们真跟不上。”
“不高,才第七。”林冲虽是杖疮在身,兀自疼痛,为了捉弄这俩家伙,还是故意高声回答。气得那阴险毒辣俩脸青面黑,一路都在盘算怎么收拾林冲。
林冲心想:绝对不能向这些当权的豺狼低头,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有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天色黑时,一行人来到客栈,开了房间,林冲已经很累了,倒在床上就睡过去了。两个公差一边吃饭,一边嘀嘀咕咕。
待吃完,毒辣去烧了一壶开水,阴险拍拍林冲:“起来起来,洗洗再睡,烫烫脚舒服。”
“我快困死了,不洗了罢。”林冲昏昏沉沉,阴险毒辣两个哪顾得许多,脱下林冲的袜子,把林冲双脚往开水盆里一按--
“啊……”林冲惨叫一声,双脚在开水盆里由白变红,一个个水泡从脚面脚底冒出来,痛彻心腑,林冲感觉自己真是下了十八层地狱,一双脚要被烫熟了。
“叫什么叫?我们哥俩伺候你你还不愿意?真没出息。”毒辣恶狠狠骂道,林冲已无话可说。
整整一夜,林冲痛的睡不着觉,心想这两个家伙不怀好意,得想法对付他们。
约莫四更天,毒辣起身,拍醒阴险,又叫林冲起来。林冲双足剧痛,起身稍慢,便被毒辣狠狠踢了一脚:“你这没出息的家伙,真难伺候。今天你要再敢走那么快,有你好看的。”
林冲方起身,就见阴险拿了一双新草鞋来,大惊:“你,你要干什么?”
“拿双新鞋来你穿还不好?真是的。”毒辣骂道,“快走!”林冲自知没法反抗,只得穿上新草鞋,一穿上便疼得钻心,越疼越要保持清醒。
林冲忍痛起身,带着枷继续走。走不多远,两脚鲜血直流,步履蹒跚。阴险毒辣二人大笑:“我俩总算领先一步!”
林冲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不能说什么,那五项全能,至此已去三项。
直走到大天亮,来到一处树林中。林冲隐约记得此处乃是野猪林,因有野兽出没,人烟稀少,是东都往沧州路上第一个险恶去处,经常有凶杀案发生。林冲看他两个险恶表情,心想他们必定会在此处下手,一定要冷静行事。
待走到树林深处,阴险道:“走了这大半天,我们都快累死了,就在这歇一会好吧。”毒辣道:“着实累的慌了。”于是停下脚来,林冲也确实走不动了,靠着一棵大树倒下来。毒辣道:“我们哥俩歇息,你若是逃走可怎么办?我们要把你捆起来才好。”说着便拿出绳子。
“绑我可以,可以先给我喝点水吗?”林冲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故意这么说。阴险道:“可以,但不要喝太多,不然我们没得喝了。”便把水瓶递给林冲。
林冲喝了两口,道:“二位走了这么远,想必累乏了,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好吗?”
“讲故事?有意思,说来听听。”二人有些兴趣。林冲便讲道:
“很久以前啊,在这里有一对夫妇,他们养了300头猪,对这些猪啊,精心饲养,都养得白白胖胖,可是每到过年,他们都必须杀一头猪来吃。”
“哇,你不要说了好不好,我的馋虫都让你钩出来了。我现在想吃猪肉啦,红油猪耳朵,蒜泥白切肉,好吃的很哪。”毒辣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可是他们总不忍心,因为每一头猪都那么可爱。于是他们想了个办法,给每头猪都编了个号,就是天字第一号,第二号,第三号……
“可是有一年,一头野猪混进了家猪群里,主人来查号的时候,发现有一头猪没有号了,于是准备杀这头猪。你们猜,野猪说了一句什么话,主人就没杀它?”
阴险:“我是野猪。”
林冲笑道:“不对。”
毒辣:“我不是野猪。”
“不对。”
“你不要杀我。”
“还是不对。”
“我们猜不出来,你给我们讲罢。”
“猜不出来罢,那野猪说:主人,难道你不知道我就是那天字第一号的蠢猪吗?”
“哇,好有意思,我怎么就没想到我是天字第一号的蠢猪呢。”毒辣拍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恍然大悟。
“对喽,就是天字第一号的蠢猪嘛。”林冲见二人已然中计,心下大乐,也不觉痛了。
“说这第二年哪,又跑来一头野猪,这野猪可比那头野猪聪明,主人来查号时,你猜它怎么说?”
“我是天字第一号的蠢猪嘛。”这回两个家伙倒是反应很快。
“恭喜二位,都会抢答了。”林冲乐不可支,“可是第三年,又跑来更多的野猪,主人一看可不得了,这么多野猪可怎么放?于是他来到猪圈查号,没等猪说话,就先说道。”
“这主人八成是看出来了,那他说什么啊?”两个家伙已经只剩下好奇了。
“我就是故意把你们骗到这里来杀掉的。”只听一声大吼,自树上跳下一个胖和尚,吓得阴险毒辣跌倒在地:
“野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