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越来越深了，月亮也开始西移，等戏唱完后，他们也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周怡轩命人撤下了吃完的盘子，上了四干果、四鲜果、四蜜饯，还上泡了上好的雨前龙井。

夜风伴着荷香，几个人影不断的在客栈里里外外的穿梭着，之前唱戏的时候，几个黑影出现又消失，等戏班唱完戏撤走后，花厅里又只剩下了周怡轩他们三人。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每次酒喝多了，周怡轩就回来上这么几句，他特别偏爱李白、杜甫、白居易，无关附庸风雅这一说法，有的只是一种独特的情怀。

他也从来不涉及这些诗词的版权，所以知道他的人，都道他身边能人能人异士多，而时间久了，大家也就认为武王是个惜才赏才的明君了。

因此即便武王酷吏的名声在外，但慧眼识英雄这点更是让许多能人对他趋之若鹜。

蓦然是个文武人，即喜欢武学的同时，对文学也是有一定造诣的，如今他亲耳听到了武王的对月喝酒吟诗，内心也是有些许小激动的。

“世人都说武王是文武全才，如今在下是佩服了，何等才情，才能出这么精美绝妙的句子，好一个：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妙妙妙！”

他很少这么发自内心的赞叹别人，特别是这位他一直认为只是个满身铜臭，永远只是鼓动着钱权的王爷。

自己的主子是宁王和高王，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也只是因为当年的恩情才跟随他们，却是一直还是感觉他们这些皇权贵胄，不过都是些只会附庸风雅的伪君子罢了。

周怡轩听到蓦然对自己的评价，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走到了刚刚的小台子上，对他敬了一下，然后独自对月叹息。

月光下的周怡轩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长儒衫，月光照在上面晕出一层光圈，他喝了一口酒，仰头闭眼吞咽，酒精从他的喉间混过，那仙人一般的仙姿，还真是让蓦然有种看到仙人的错觉。

蓦然想要努力看清，这是自己真喝醉了还是烟花了，为什么感觉这个男人会有种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可如果这种感觉是真的，那么自己以后又该何去何从。

“那是，我家主子根本不是你们想的这么简单，而且他总是能碰上高人，你别看他平时，总是被人说冷血，那是因为你们都不了解他，他才是这个世界上，心最最善良的人！”

酒精上头，季阎也是被眼前的一幕看到感伤，他为自己的主子抱屈不平，这么多年了，如今主子是何等辛苦才有如今的一切。

“哦？何解？”

蓦然回头看看自己身边坐着的这个大高个，正巧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闪动的泪花，不免对眼前的这对主仆有了更多的好奇。

“哎，说了你也不知道，你们就知道我主子酷吏，可是他那些酷吏还不是为了杀鸡儆猴，主子说过，人性懒惰，人性贪婪，只有让他们看到懒惰、贪婪的后果，其他人才不敢杀人放火。”

季阎不会说周怡轩的原话，之乎者也的都是废话，他就用自己的理解告诉蓦然，他很想让蓦然明白，人性是真的很不好，从他懂事后到现在，真的听过见过的太多这种事情了，幸好有主子的出现，不然他都快放弃这样的世界了。

蓦然不懂这话的全部，以为他只是被周怡轩成功教育了，与一个人待久了，是非观什么的都是会有些改变的，既然这样，他也就不多话，话多了也没有任何意思。

他笑了笑，举杯敬了季阎一杯，就算不认同，但他也能理解，站在权高位高的位置，看什么自然都是恶的，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

周怡轩还是这么站着，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他听到了赵寒雪在对怪怪诉说着对自己的想念，原来她对自己的爱慕也是从不知不觉中开始的。

馨香的荷香，月下仙姿的对饮，这一幕都让蓦然很动容，但是他还是知道自己今晚的目的的，可是他的心，却是在某些地方开始动摇了。

季阎一喝酒就话多，他看到他们两个都不说话，但是气氛不错，也就学着周怡轩的样子，可是说着他之前总安慰自己的话，但是颠三倒四的，反而有些含糊不清。

“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然则从人之性…故必将有师法之化…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其善其伪也。”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打着酒隔，有一搭没一搭的背着主子的话，背到不会的地方就自动跳过，会的地方，就大声的念出来，这么一惊一乍的还真把周怡轩和蓦然都给吸引过来了。

周怡轩很欣慰，这么多年来，这次是他被荀子的善恶轮最全的一次，而最为震撼感的就是蓦然，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尽然有人是这么看待人性的。

季阎的词句虽然支离破碎，但大概还是能听出，这是他对现世人性的大彻大悟，为了钱权利，人性的堕落，为了达到目的誓不罢休只不过都是伪善的真是面目。

“季兄，是我蓦然眼力浅了，此等大彻大悟，却是如醍醐灌顶一般，发人深省，在下佩服。”

今晚是蓦然人生的一个最重要的中折点，他以前只是都只是厌恶世人的无知，以及世人的贪婪，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教育才是人性的救赎。

看到蓦然突然跪拜自己，季阎都被惊着了，赶忙用手去扶起他，并且不好意思起来。

“这个，蓦然兄弟，你还是起来吧，你这么说，我好真是不好意思，我这点不就是主子教的，我那里懂这些个，我不过是觉得主子说话真的很有理，孤儿村的孩子能在这样的教导下成长，一点是比我现在好的。”

“孤儿村？”

蓦然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奇怪的村子，他以前领兵打仗过，也知道孤儿这个词到底代表了是些什么。

“对呀，明天我还要去一趟，最近天气热，孩子们需要更多的解暑药。而且有几个孩子生了怪病，才是襁褓中的娃娃，听说那个场景…”

季阎的话还没说完，周怡轩就出声制止了，他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情，这是自己第一次近距离为赵寒雪做的事情，他会关心孤儿，仅仅是因为他们和他的心上人一样，是个孤儿。

可是到了后来，事情就有种一发不可收拾的感觉了，陆陆续续的从自己地接各种地方，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可怜孤儿，还有当年战争的遗孤和如今无人照料的那些年老者，于是他又特别组了个孤儿村。

所有没有人照顾以及鳏寡孤独的老人孩子，都是这个村的常住民，他们一年四季都有一定的用度配额，但这些配额也不是白得的，都是通过他们学习以及劳作换来的。

整个村子从当初的小院子，发展到了现在的整个小山谷，村民们质朴而热情，因为一直的爱心教育，所以如今的孤儿村，依然是小型的寿春城了。

“季阎，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出发了！”

“不，请稍等，武王，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王爷您答应！”

还没等季阎离开，蓦然就一个单膝下跪，阻止了他们的行动，他现在急于知道这么一个地方的情况，他有一件比今晚更重要的事情。

“说。”

周怡轩也不驳了他的面子，他能感觉到，今晚的蓦然已经被季阎给说动了，但是他想不出，为什么他会对孤儿村这么感兴趣。

蓦然见到周怡轩从台子走过来，赶快身子跪的更低了，他今天真的非常急切，明天一定要亲自去看看那个孤儿村。

“武王，我想您也知道，什么地方是孤儿最多的，在下现在是六扇门的捕头，可之前是飞狐营的校尉之一，当年带兵的时候，不少战友临终托孤，在下是至今为能全部完成，你看这…”

他在等，他知道，就算武王不答应也是没事的，因为这些孩子即便是自己有心，但也是无力抚养和照顾全部，可他一直感觉自己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将领战士。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要求经过面试，我不想因为你的那些孩子，而影响了整个村的孩子！”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不得不担心这些事情，孩子们的年纪小，年长者又年岁大，如果遇到的，真的是那些顽劣无比的孩子，是6岁以上，他是会送小童军里教育的。

“这…”

蓦然虽然也能理解，也许他们的孤儿村真的已经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了，可是那些孩子，他们也不是全部都是顽劣的，有些还是很乖巧的，不如就先答应，等看过了地方，再做定论吧。

“是，明天我和季阎兄弟一起去看看，需要什么的，我也能帮上忙。”

他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他能等，可是孩子们不能等了，他们年岁见长却每日一事无成，这样真的很糟糕的。

“行，你明天可以和季阎一起去，不过，我只允许你和你妻子两个人去，其他人是不能带的，而且里面的具体情况我也是要求保密的。”

多一个人照顾那些人，怎么都比自己独自逞强来的好，随着人数越来越多，孩子的年岁也见长，是时候开始帮他们找到更多的出路了。

季阎也是和蓦然一拍即合，每次自己都被那些小鬼闹得受不了，这次好了，有了他的加入，自己也能省心一些了。

几个人刚刚说到这里，天空中一声巨响，一道亮光很快就着亮了夜空，空中的烟花是白虎堂特有的求救型号，看来今晚他们六扇门还是真查到些东西了。

原本轻松的氛围顿时变得剑拔弩张了，蓦然不敢说话，周怡轩整张脸紧绷着，双拳握紧，他没想到，白虎堂尽然私下还敢触犯自己定的法，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