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旭东跟她说其实他们之前就找了赵舒桀说一起出来聚聚的，但是他说今天有事情，所以不过去了，姚子衿自然是不肯的。就故意到了酒吧，喝了几杯，其实赵舒桀根本就知道是姚子衿在那里做戏了，但是他还是去了。

赵舒桀赵舒桀。

当然不可能再回来的。

没有等到该来的人，倒是等来了不该来的人。

齐炜。

曾经的他总是充满了阳光与朝气，那种神情已经很少能在见到了。替而代之的是那种扮忧郁的表象。

她说：“有事？”

他伸手把脖子上的领带松了松，嘴角勾出一丝笑，说：“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

她说：“看起来不是很方便，出去走走吧。”

他的笑容有些凝滞，然后又是一抹笑，“该不是屋子里藏了谁吧，不能让我瞧瞧。”

她把头抬起来，略略昂着，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她说：“没有谁，只是进去了还要给你沏茶端饮品，待会还要多洗好多东西，最近不太想动。”

他的神色一僵，说“这样我可以认为是你还在恨我么？”慢慢低下身近到可以看得到她的眼睫说：“即便是这样，那也是好的。我最怕的是你什么都依着我，那倒是不好了。”这样的神色，这样的话语，就宛如是亲密的恋人一样。

她说：“下去走走吧，前面的地段有家咖啡厅，地段格调都还不错，我记得你就爱喝这些东西了。”

他跟在后面，半天没响动。她回过头去看他，问：“怎么不说话？”

就看到他一副受伤的神色，说“我从来没有最爱咖啡，我对咖啡因敏感的，你连这个都忘记了吗？”过了会他慢慢走上前来，灰色的格子西装就挂在臂弯里“我总以为你说你忘记了，只是一时气话，总不会是真的忘记了我的，但是现在看来真的是我想多了。我想真的是我太有自信了，凭什么觉得你会一直守在原地等着我呢。当初我跟小如在一起的时候，老张就骂我，说总有我后悔的时候的。你看，现在我果然后悔了，你果然不要我了。”

他说：“其实我就是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听小如说姚子衿回来了，好像那个女人在三哥心里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我是怕你受伤，之前听到小如和她通了电话，本来我总还是念着如果她回来了，你就会离开他吧，那样的话我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到时候我总还是能给你个肩膀靠靠的，我现在所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看了你是连这点机会也不想给我了。”

“这些总不超过朋友的界限吧。你说过，还是能当朋友的。”他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她的眼睛总是倔强的，哪怕嘴上说的在天花乱坠，但是她的眼睛从来就不会说谎，但是他却在她的眼里看到了真切的几个字，不需要。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全是渴求，从前他哪里会对自己流露出这样子的神情，总是自己看着他，跟着他的步伐，只期待他偶尔能够掉个头对自己笑一笑。

终归是自己喜欢过的人，总算是可以暂时的放下那些防备，她说：“你说的对，她回来了，那时候赵俨如跟我说我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不过是她想打击我羞辱我的，现在见到了才知道自己多自不量力。赵俨如说我和她长得像，可是我哪里和她像了，她和他才该是一对的。你知道吗，赵舒桀以前的理想是当军人，但是为了她退学了。他这样的人竟然会为了个女人动气，我真是想不出那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的。我听吴旭东说姚子衿离婚了，现在回来了，你说她找赵舒桀是要干什么的。”

她的眼神越过重重的夜幕，没有焦距，不知道投到哪里。她说：“你说的对，赵舒桀并不适合我，我不了解他，甚至连他到底有多少重身份都不清楚，我又凭什么觉得自己会是他的终结者。每个女人都觉得自己是男人的终结者，可是最后却变成被终结的。”

他静默了很久没有说话，“需要一个肩膀么，我还是很大方的。”说着便就拍了拍自己的肩。

她看了看，说“不需要了，会有误会，现在我们的关系不适合，不是吗？”话刚说完就有一双手按着她的脑袋靠到了他肩上，还是她曾经熟悉的气味，带着薄荷味道的男人身躯。

她靠在他肩上，有水渍从眼眶中流出，缓缓道“我们还真是奇怪，以前我爱你，想尽方法粘着你，你理也不理，连个肩膀也不给我靠的，现在我想通了不靠了，你却又这样。你这人怎么这么矛盾呢。难道真的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只觉得她比印象中还瘦弱了几分，“不是，因为是你，我爱的姑娘。”

她把头从他肩上抬起来，直直看着他的眼睛，说：“这话还是你第一次跟我说。不过，以后都不要再说了，你知道的，我爱上别人了，你还叫那人三哥。她还是赵俨如的哥哥。”

他说：“你爱他，跟我没关系；我爱你，同样也跟你没关系，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只要远远站着就好了。”

她转过头，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说：“谢谢你的喜欢。”

她说：“咖啡看来是喝不成了，我就不送你了，再见。”

昏黄的灯光在身后拉出暗长的身影，她一步步走的很是端庄，他甚至于还能看的到她习惯性的抚抚手臂，大约是因为冷吧。而现在可以给她衣服的人早就不是自己了。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她早就剩下一星点的光点，继而那光点也不见了。果然这光点并不唯独只照亮自己的生命的。

没有想到赵宏博倒是找了她过去，上一次赵家老太太的生日她见过他一次，看起来是个挺慈眉善目的人，但是听赵舒桀和他身边的发小的述说，她知道赵宏博也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就是不知道他请这顿饭的意图是什么了。

约得地点倒是个挺高档的餐厅，午餐时间并没有太多的人，来来往往的也都是些名流社会的大人物，她并不认识多少，只偶尔识得出似乎上过某某杂志。

赵宏博将菜单递给她，说“王小姐，想吃什么自己点，不用客气的。”

她说“好。”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这餐点后面的0给吓到了。想着这人该多有钱啊。一面在心底肉疼，一面在心里暗骂他们的腐败。都是民脂民膏啊。

最后也没有点什么，倒是赵宏博自作主张，说“这边的海鲜类不错，王小姐不尝尝。”随后又跟侍者说了什么，只看到侍者微微点了头便就拿了菜单走了。

最后菜都上来的时候她才知道是海鲜类。其实她并不喜欢吃海鲜，只觉得非常鲜，味觉又灵敏，剔的再怎么干净也还是能够闻到海鲜本身的那股子腥味。

赵宏博一副好涵养的模样，能够将一只蟹吃的很是风雅，螃蟹脚里的肉都能够吃到，却又不破坏蟹脚的美感，甚至于连蟹的壳也可以完好无损。吃完了之后还能在拼的出一只完整的壳儿。

这手绝活他在赵舒桀身上也见到过。

剥完了一只蟹，他拿起餐桌边上的餐巾擦了擦嘴巴和手指，问道“王小姐怎么都不吃，是不合胃口吗，这里的迷踪蟹算是出名的，这个时节这样的好蟹不多了。还有这道罗宋汤，里面最值得提的就是这银牙，都是挑选的最嫩的豆芽菜将里面给掏空了，塞进去的肉松粉末，喝起来的味道很不一样。据说这道菜是百年前的时候这边的一个老医生发明的，为的就是纪念他死去的老婆，说是他老婆喜欢这个味道的汤。”

她说：“味道很好，确实有点像情意绵绵的那种感觉。”

赵宏博说“感觉你比上一次拘束了不少。”

她说：“其实我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哪里值得赵总抽时间出来请我吃饭，真的是受宠若惊了。”

他哈哈笑了两声“肯定是那小子没在你面前说我什么好话吧。我倒是听老太太说起你了，老太太倒是很喜欢你的，所以啊，之前就想见见了，到今天才排的出空来。”

他说：“不知道王小姐的父母都是做些什么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唔，当然，门第这回事我们并不是太看重的，但总也要走个过场问一下的不是。”

她执起面前的红酒杯，靠着腕的力量转了转，这是赵舒桀手把手教出来的，她做的很是到位。她说：“赵老爷子今天来找我，想必把我家里这些事情也都调查的差不多了吧。那老爷子你也应该放心才对的，只是我喜欢赵舒桀，他爱的不是我，这一点你也该十分清楚才是。无论是你看中的温雪还是如今回来的姚子衿，他们都比我更加的合适，这一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赵宏博倒是笑了，眼角的纹路显得出来，看得出赵舒桀和他长得还算很相像的，“王小姐还真的是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们这样的家庭是接受不了一个工薪家庭出身的媳妇儿的，当然我个人也比较欣赏王小姐，但欣赏归欣赏，我赌得是我儿子的幸福，不能为了一句欣赏毁了他半生。”

她说：“我知道的。”

继而她又说“如果他喜欢我无论如何我都是要争一争的，可是他都不爱我，我争了有什么意思，如今他爱的姑娘也回来了，今后会有人管着他，他也不会空虚无聊的出去买醉，弄得自己胃出血，一身的毛病了。你猜猜他会不会为了姚子衿和你们闹一场呢？当然，如果他喜欢的是姚子衿你们也不会反对了吧。”

他说：“桀儿这孩子打小就跟我不亲，现在他妈身体也不好，我们都不太管得住了。只希望他早些成个家，有个孩子，趁着我和他妈身体还硬朗给他带两年，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期望了。这孩子对子衿那点心思我也是知道的，当初要是在一起了我也是很高兴的，可惜后来出了那档子的事。如今要是他们在一起了我也是高兴的，做父母的这点心思，我想王小姐也是能理解的。”

她说：“您要说的话我都知道了，但是现在我还做不到，我需要他的一个回答，如果我得不到他的回答，我会做到你希望的。可以吗？”

赵宏博在离开之前给她一张名片，说：“王小姐，如果以后有需要，给我来电话。”

她将名片捏在指尖，说：“我想应该用不到的。您慢走。”

是的，她想她需要一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