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头一棒

她看着姚子衿在台上跳舞，激情四溢的模样。赵舒桀的眼光随着那灯光晃，根本就看不到这黑漆漆的角落里有个人也在看着他。

她吸了下鼻子，说：“能不能劳烦你吴少爷屈个尊送我回去？”

吴旭东倒是答应的爽快，拿了衣服就说：“走吧。”

出了门就感觉到一阵阵的寒意，11月末的天气，本该就是冷的，她为了今晚的约会特地穿了件裙子，却还是被生生比下去，讽刺的很。

她缩了缩手臂，就感觉到一阵暖意袭来，却是吴旭东将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了，说：“没见过哪个姑娘像你这么傻的，要漂亮出门也得知道带件外套啊。”

她心里正难受的紧，说：“我就是傻啊，总是智商不够用。”眼泪就这么下来了，从前吴旭东怎么欺负她她都没掉一滴眼泪水，如今就这么哭了出来，声音哽咽地说：“我要回家了。”

她听见吴旭东说：“傻姑娘，回家哭就不丢人了吗。”却还是将她半搂着拖进车里。

她想他也是个好人。

怎么难过，怎么伤心。醒来后依然是那个王琪。再怎么憔悴刷点粉，依旧看不出来。

几天后的一个夜里她睡得迷迷瞪瞪的，倒是感觉手机响了，迷迷糊糊接了，才发现是他，她说喂，声音带着刚刚醒过来的迷糊。

他说：“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她打开床头灯，看一眼时间，已经4点了，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夜生活刚刚结束还是睡了一觉起来发现可以耍弄耍弄她。

她说：“你知道会打扰我还打来干嘛。”语气里带着愤懑，也许是在为了那一天生气，也许不是，她自己都不清楚。

他倒是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听起来不像是迷糊的，“确定一下那天旭东那小子把你安全送到家了没。”

她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说：“桀少爷，时间都过去两天了，你现在才问会不会有些晚了。”

他说：“四十八小时，我没记错的话正好的。”

她的睡意早就散的无影无踪，抱了床边的一个糖果型的抱枕在怀里，说：“少爷，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听筒里流过电流嗤嗤哧的声响，这时候的城市格外的寂静，许久才听到电话那端的他开口，说：“我记得你要生日了，想要什么。”

他说：“这几天爷心情好，你说什么我都可能答应的。不管什么。”

她说：“是么，真难为你少爷还记得我的生日呢，我都忘记了。那你就给我买束花，带着你人过来，好么，那一天都空出来给我。”

他说好，低沉的声音像是拨动的琴弦，缓缓流淌出动听的音乐。

她的生日，其实她很少过生日的，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飘着，更加过的少。她翻了翻日历其实也就是后天了。想着手里头跟着的几个策划，肯定要加班加点明天干完了。正好睡意全消，她便起来开了电脑写策划。写着写着便就这么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还保持着趴睡在桌上的姿势，也顾不得手酸脚麻，匆匆洗脸刷牙便又赶过去上班了。

最终还是将策划提前完成了，跟周严请了一天的假。想着明天一定要给他一个惊喜。

他也确实是说话算话的，果真陪着自己逛了半天街，她试了几件衣服，问他意见：“你觉得那件好。”

他说：“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喜欢的话你可以全都买了。”

她皱皱眉头，说：“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么，你这么个高干资产家总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之前我一直听说你对女人很大方啊，动不动就是一张支票的，怎么我从来就没有这个待遇呢，是不是你就亏待我啊！”

他的表情有一刹那的僵硬，“你怎么和那些人比。”她想是啊，她怎么和那些人比呢，没有身材，没有脸蛋，比不上。

他站起来，朝那推衣服看了看说：“你确定要我买？那我肯定不买这一堆的，喏，那边那些，你穿么。”

她抬眼去瞧，才发现全是些半透明的衣料。顿时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了，哪里还顾得上刚才的小闹剧，直在心里骂他不正经。

她问他说：“还记得有一次出来逛街么，遇上吴旭东的那次。”他眼也不抬，说：“怎么了。”

她说：“好像很久了，我们多久没在一起了。”

他终于将脸转过来对着她说：“然后呢。”然后你可不可以经常抽空陪陪我，只是她说不出口。

终于还是笑了笑，说：“没什么，去买点菜。”

一回家她就把他塞进书房，说：“不叫你不许出来的。”

很久以前他问她觉得幸福是什么，她说：“太远了，没想过。”后来终于被问的烦了，就说：“晚上回家的时候有一顿可可的晚餐，有我爱吃的，有他爱吃的，他就靠在踏上看电视，我可以随意摆弄些毛线，最好电视里在播着点我爱的动画片。”他嗤笑她没有志气。

而今，她终于能为他动手布置一餐正式的晚餐。她想了很久她可能爱上赵舒桀的理由，最后发现想不出来，只能归咎于日久生情。也许一个午后的阳光打过来一个侧脸，于是她就爱上了他。

浓郁的香醋味在小小的厨房间弥散开，他闻着味儿走过来，靠在门檐上，说：“你在拌什么？”

她手上还带着一次性的手套，全是醋味，对他隔空挥了挥，说：“叫你不许出来的呢，快出去。”

他身上的衣衫早就散散松开，露出些精瘦的胸膛，像是美人含羞带怯雾里看花似的。她直接把他赶了出去，终于将所有的东西给弄好，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将很久以前的几根蜡烛给翻出来，总算是将这一桌子的菜给布置上了桌子。

隔着门板她就扯着嗓子喊：“赵舒桀，可以出来了。”

门板缓缓拉开，她看到他对着电话那头低声说：“好，我就过来。”

她脸上的笑意一僵，看着他不疾不徐将手机放进手袋，然后耸一耸肩。

终于还是动了动嘴皮子，“你要走了？”

他说：“恩，子衿喝醉了，我过去看看。你先吃吧。唔，我看看，你做了些什么菜，这么香。”

她很早以前就想他能夸一夸自己，今天终于夸了，却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她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失去他了，虽然什么都还没有说，虽然白日里他们还言笑晏晏，一副郎情蜜意的模样。但是真的她就要失去他了，那个对手，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就完完全全将自己给比了下去。她深刻意识的到，姚子衿不是尹千和，不是他一众的莺莺燕燕。他们之间的过去她插不进去，半点空隙钻不得。不仅是她插不进去，即便是其它的那些，尹千和或者任何人都擦不进去的。

他说：“原是凉拌海蜇皮啊，难怪味儿这么熟悉，学这手花了不少心思吧，我奶奶可挑剔的很。”虽是这么说的，脚下的步伐却也一点也没有停下来。

她看着他的步伐，像是他一点一点走出她的生命。搁在平日里她决计不会这样子，但是今儿不同，是她的生日，他答应自己要陪自己的。

她说：“一定要走么，吴旭东他们肯定在她那里的。你去不去也差不了太多了。。。你答应了我陪我的。”

他的眉头狠狠皱了皱，说：“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计较起来了，乖一些，不要无理取闹。我处理完就回来。”说完，过来倾身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下便就离开了，门锁咚一声轰隆，连桌上残余的红烛都在垂泪，她半瘫软在餐桌边，自言自语说到：“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就知道。”

不知道多久，她终于端正了身子，尝了一块凉拌海蜇皮，果然是很浓的醋味儿，一如记忆里的那样，硬硬的，以前嚼不出什么味儿，现在倒是真的嚼的出一股子味道，说不出来。

口袋里的手机呜呜叫起来，在她腰间震着。

她看到显示是吴旭东，想着他许是过来嘲讽自己的。接了便说：“怎么？看我笑话来了？”话筒那头却没有人说话，倒是听到一些隐隐约约的声音，她听得出那是赵舒桀。他说：“子衿，你这样子骗我。”

姚子衿笑盈盈地说：“你明知道我是诳你的，你不也来了。来，今儿个什么也不说，喝酒。不醉就不准回去了。”

她忽然就明白了，她说：“吴旭东，你就这么残忍，怕我不死心，还要给我这当头一棒吗。”

那头倒是有人应声了，“哼，你会死心？丫头，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的性子我说不准能拿住多少，可还是了解一些的。瞧你之前那样子估计是很喜欢三哥了，他知道么。要么你就告诉他，我就绝不插手，要么你就趁早断了这心，好歹是因了我的那破事才把你拉进来的，我也难得挺欣赏你的个性的。我可不想因了这么个事儿弄得你死不死活不活的。现在能断了这念头也好。听我的，离开三哥吧。”

她冷笑了声，说出来的话伤人无比。“吴旭东，离开赵舒桀？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我是怎么认识你三哥，怎么上了赵舒桀的床，怎么一步步陷下去的。要我提醒一下么。”

那头传来吴旭东暴怒的吼声，却又压着声线，不至于让远处的人听见。他说：“王琪，你别不知好歹。我这是好心当驴肝肺了是吗。看来报应这事还是真的有。等你撞了南墙你就知道了，什么叫榆木脑袋。笨女人。”

其实她知道吴旭东是好意，他只是想让她长痛不如短痛，叫她快刀斩乱麻。但是她不需要，这个时候她需要的是一个理由，告诉她有希望值得坚持下去的理由。而不是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