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尹千和倒是笑靥如花的,或嗔或笑,一直跟在他身边,神色都缓和了不少,看起来真的是既高贵又大方。
尹千和的细节拍摄很完美,她那么看过去,阳光下似乎连她脸上细小的绒毛也看得见,肌肤细腻,模样精致,真是个百里挑一的可人儿。她正这么想着,不妨听到一声咳嗽,转头看确实赵舒桀。逆着光她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嘴角戏谑的弧度。
他问:“刚刚再聊什么?”笑的那么大声,笑声那么清脆,似乎她从来没这么对自己笑过。
她还是一副笑意嫣然的模样,“这可是秘密。”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戏谑他:“赵总这时候怎么会过来,听说你最近忙着收购不是忙得很么,一分钟总是恨不得掰成好几分钟用。”他挑着眼睛看她:“你觉得呢。”
她想自然是为了尹千和了,总不会是为了她吧。虽这么想着,脸上倒是笑的跟朵花似的:“都听说赵总疼惜旗下的员工,之前还不如何信,这次总算是信了。尹小姐真是有眼光,能找到你这么个老板。”
他将切好的牛排端给她,又将她面前那一份端过去,细细慢慢切起来。她看着他的动作,手指修长,筋骨分明,切牛排的动作很是到位,一点也不像她,总是粗手笨脚的,经常磕磕碰碰。这么久了,也不见得熟练,还是觉得拿筷子更加适合她。
他的手似乎停顿了一下,继而又是不紧不慢,看得出是极好的教养。一如他的声音,“你就没想过我可能是为了你?”
她觉得嘴巴里的牛排似乎太熟了些,怎么嚼都不烂,便吞了口酒咽了下去,许是急了些,脸上都有些涨红。她盯着他瞧了几眼,见他神色似乎不是玩笑一般,便说:“真的?”
他缀了口酒声音淡淡“假的。”便不怎么说话了。
透过水晶杯似乎衬得他的手指骨更加的修长,她想到一个词温润如玉。想起来他的手的触感,是极好的,总是温温热的,只在掌心有些薄茧,是常年握球杆造成的。
不久尹千和的电话就过来了,他自然是匆忙走了,其实他一直是极忙的,便是一顿饭时间也有好几个电话过来。她瞧着他面前的那份牛排,只吃了几口,她便梦靥似的将他面前那份也拿了过来,吃了个干净。
她记起那么一句话:“若是愿意吃男人剩下的饭,便是爱惨了那个人了。”似乎是薛翎跟她说的,又好像不是,她记不清了。只是诧异自己这样的举动。她知道自己向来不讨厌他的气味,可是这般“相濡以沫”确是超出自己的料想了。
自是吃的极撑的,她便沿着街边散步散回去。脑子里想起了很多事,似乎年纪越大,越是回忆的紧。她想起他们第一次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刚刚失业,是她极爱的工作,新闻。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初出茅庐不懂事的丫头,总以为一腔热血撒出去就会有回报,一次次碰了壁也从来不会退缩。
好几次带她的师傅都问她:“小王啊,你一直这样的性格吗?”她说:“您说的是哪方面?”
师傅说的很委婉:“做事总是这么热血,从来都是不管不顾,哎,你就不怕得罪人吗?干我们这行的,一不小心就得罪人了,你这个性要改改了,不能老是这么横冲直撞的,这些还是小事,要是冲撞到了大人物,估计就混不下去了。”
许是怕她难堪,又说道“小王啊,其实我个人还是很喜欢你这样的个性的,有什么说什么,不藏着不掖着,可不能时时处处都这样啊,要收敛点,要知道枪总是盯着那出头鸟的。”
她自然是知道师傅的好意的,但那时候她把什么都想的太天真,一副稚气地回答:“跑新闻不就是为了还原社会一个真实吗?大人物怎么了,黑的总不能硬是说成白的吧。”
师傅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了句:“你啊,将来总有你撞南墙的时候。”
果然很快的,那南墙便来了。便是那次她撞得头破血流。也是在那时候遇上了赵舒桀。
那时候还是个小记者,即便是在工作之余,也喜欢随身挂着相机,随手拍一些东西。那一日,她在街上闲逛,看到一种不知名的小花,是极少见到的紫色。便一时流连。街上的老人家看到她爱极了那种花,便开口告诉她说在城外一处地儿有那片“花海”。她顺着老人家指的路找过去,但是一向方向感不怎么好,那一次似乎尤其的差,便走岔了路儿。
是个很幽静的林道,她正想着要不要找人来接,便听到细碎的声响。她就挂了电话,走上前去想问个道,不想却看到那么一幕。
入目的背影是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衣衫凌乱,白衬衫的下摆从腰带里露了出来。她身下的女人衣衫更是破碎,似乎在痛苦的挣扎着,但是嘴巴被堵着,只呜呜的声音。听上去倒是有几分我意由怜的味道。
看起来像是TVB经常的套路,她做记者做的久了,习惯性便拿起相机照了相。却惊动了那个男人。
她下意识便想报警,还没走几步,就被那个男人追上了。是个长得挺俊雅的男人,但是眼里却是阴毒的光芒。她心里打着颤,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做记者这么久,遇上的事情也不少,却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
那男人瞥了她脖子上的相机一眼,猛地拎着她的衣领骂了声“臭娘们。”便要去抢她的相机,她自是习惯性去保护相机,便觉得面上火辣辣挨了一掌。
相机自然是保不住的,看着摔得七零八落的零件,她心里倒是放开了。便说:“我只是路过,无意参与你们的戏码。只是作为一个记者的自觉行为。我保证不会多说什么的。”她想还原社会真实是需要的,可是为了这个真实赌上自己的命可就是大大不值了。再说,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强奸,只是一些富家子弟喜爱的“游戏”。
那男人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听她说完这一番之后,就钳住他的下巴,力道大的吓人:“记者?最烦你们这些记者了。本来还想算了,现在我倒是要好好想想了。”
她猛地开始流冷汗。
她的眼光瞧到那个女人,几乎是衣不蔽体,破烂的衣衫连她胸前的春光也遮不住,露着两条匀称修长的腿,脸上是副心死如灰的表情。顿时心下不安。
那个男人确是目光凶狠:“便让你试试忤逆我的下场是什么好了。”说着便来扯她的衣服。她拼命推他,打他,却怎么也推不开。到激起了他的“性趣”,露出森森白牙:“小丫头性子还挺辣,我喜欢。”
说着便更加凶狠剥她衣服,那天她穿的是件休闲款的衬衫,转眼便听到扣子落地的声响,心里是真的急得很了。便张口就咬,死死也不松口。那会儿齐炜经常说她牙尖嘴利,这一咬便出了血。那男人不得不松了手,伸手就是一巴掌,力道比刚刚那巴掌还大,她想这次估计是真的应付不过去了。
她连逃跑的心都没有了,低头的时候还看的到自己腿上划出的几道红痕,许是刚刚挣扎的时候划伤的。一阵音乐声响起来,是男人的手机,口气很是恭敬。她听到他说遇到了些麻烦,要耗点时间。便觉得或许转机来了。
果然男人活动着手腕过来了,目光更是阴鸷。一只手似乎想把她掐死似的,说:“算你运气好,今天小爷我有事就先不收拾你。管好自己这张嘴,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说完狠狠把她摔在地上,扣上自己的衣服扣子走了。
那男人走了好一会她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个女人过来说:“你傻不傻?”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想起来刚刚看到的那男人的车牌,原来是高干子弟,难怪这么张狂。
那天之后她一直心不在焉,心里总觉得会有些事情会发生。一闲下来就发呆,师傅跟他说:“小王,最近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总是无精打采的。”她不知道怎么跟师傅说那天的事情,便支支吾吾了一阵说是想家了就混过去了。
后来她在报上看到那个女人,是一个当红主持。不知道是之前就是,还是之后才是。这本也没有什么,却在几天之后看到这么一组消息,说是“当红主持箫音出卖肉体换事业”配的图片正是那天的小树林。她的心一凉,觉得肯定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的工作不断被挑错,大大小小麻烦不断。不是交了报告上去被驳回说是言辞不当,就是约好的采访关键点就被卡掉。
师傅跟她说:“小王,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了,早就跟你说了,你这性子不适合跑新闻了,早作打算吧!”她心里自是知道的清楚,那个高干子弟肯定是看到了报道,以为是她捣的鬼,现在找来了。她仔细想了想,最后的结果是什么的,好像被挖出来箫音从前与他是情侣关系,与现在男朋友关系也不怎么地,便旧情复燃什么的。在之后她便不知晓了。这些事情每天都有,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说都说不清楚。
要是他直接找过来撒一顿气也就罢了,偏偏现在这样子,不出现,只是时不时给她使个绊。像是在猫捉老鼠似的,毫无疑问,她就是那个过街老鼠。现在同事都同她离得远远地,就怕连累自己。她想或许真该换个地儿呆着了。
接下来她去应聘,没有一家愿意录用她。给的理由千篇一律,间或有几家同意她去面试的,也总在面试前一天收到电话说是弄错了给她造成不便敬请谅解。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泪水湿了枕巾,想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不就是撞到一出男欢女爱,不就是本能驱使拍了一张照片,可是明明她什么也没做,什么都没有,却什么都要她来承担。
终于在一个月后她决定离职,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倒是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时候她已经知道他的名字,吴旭东。他就那么站在她的办公桌前,嘴角的讽刺显山露水。
他说:“怎么,这就吃不住了,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他走过来捏住她的下巴,眼睛里满是阴霾,“有胆子做怎么就没料想一下后果?”
她的下巴被他捏着,吃痛的紧,却还是死死瞪着他。嘴巴里甚至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他说:“怎么,还不服?是不是觉得我官大一级压死人心里不服气啊。”他手松了松又捏的更加紧说:“我也不服气啊,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就什么都有,有些人苦干了一辈子不还是给我当牛做马。你说我也不服气呢,怎么办。”说完摊了摊手看着她笑。欠抽的语调。
她倒是笑了,本以为是个多了不起的人,原来是个心灵极度空虚,缺乏生活乐趣的人儿。他问她:“你笑什么?”
她说:“笑你啊。”看到他的脸色阴了几分,更是得意,“本来不打算说的,说了你也不信吧。照片的事确实与我无关,许是你得罪了人还不知道吧。”她的语气真的是很诚恳,倒不是怕他,是真的觉得他可怜。
她想了想又说,“还有,我一点也不羡慕你们这些人,看起来风光无限,一个人的时候比谁都落寞,没有安全感,没有朋友。你是不是经常在想如果你不是你了,出去吃饭也不是你埋单了,你的朋友还当不当你是朋友呢。哦,还有,下次在跟女朋友玩刺激的话最好找个隐蔽点的地儿,别到时候又找到我头上。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跟踪你,谁叫我们没那么好的运气能生下来就什么都不干就有人当牛做马呢。”抱了她的东西她就走,想幸好现在是午饭时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有她一个。
吴旭东倒是气的不轻,她听到他说了声“走着瞧。总有你求我的时候。”
如果知道后来的事情,她想她肯定不会一时意气跟他说那一番话激怒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