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凤颐还在床上浅寐，侍女巧儿就推门而入。

“雀儿姐姐，雀儿姐姐！别睡了，外面下雪啦！”

凤颐被闹醒，睁开眼用手背遮了遮光，待稍适应后，偏头看向床边兴奋的少女。只见巧儿小脸冻得通红，眸似璨星，弯卷翘长的睫毛被笼上一层薄霜，双手不停地互相揉搓。

“怎冻成这般，也不知道多穿一点。”

凤颐轻语责备她，巧儿也只是嘿嘿的傻笑，指着窗外说：

“姐姐，你看，下雪了呢！咱们姜国已经两年未见雪了，前些日子你不是还说想看飞雪绕树之景么？”

凤颐听罢，起身批了件单衣，走到窗前推开了窗，霎时寒风卷冰雪，迎着屋内的暖意冲入。

“姐姐赶紧关上窗，小心着凉。你要是真想感受一番，就快快穿好衣随我出去。”巧儿边说，边拉着凤颐去梳妆打扮。

片刻后，凤颐着一袭桃色绡绣海棠的素罗冬裙踏出屋，青丝随意用玉梳绾于脑后，风起，几缕碎发迎风而舞。

“看来这雪自昨儿半夜就开始下了，否则下的这般小，怎会地上积了这半指厚。”

凤颐呼了一口气，雾了眼。

“昨夜倒是没觉得，今早我一醒，看见外面下雪就急忙来找姐姐你了。姐姐与我一样，倒也是极喜欢下雪。”

巧儿嬉笑，随即走到院内那唯一一株梅花边观赏起来，因为这场雪的洗礼，一向开的了无精神的梅今日倒也是极秀美。

凤颐站了小会，便带着巧儿在府上随处散步；到了花园处闻见笑声，走近一看，原来是府上一些年龄较小的侍女们正在雪地上嬉戏打闹。

啪。

凤颐冷不防被一计不大的雪球击中手臂。

玩闹的侍女们看到是凤颐，皆一惊，忙唤“雀儿姐姐”，并上前赔礼道歉。

“不碍事”，凤颐一边说一边安慰砸中她的孩子，“这雪下的是时候，马上要入正月，年关将近你们都忙，今日玩玩也是好的。不过……”

“不过你们居然不叫雀儿姐姐一起，罪！都是罪！”巧儿在一旁接上话，掩嘴低笑。

“才不是嘞！雀儿姐姐近日都很少在府内走动，总是在自己小院待着，我们怕扰了姐姐清净，才没去的！”

“就是就是！”

“哪像巧儿你，打扰雀儿姐姐休息……”

……

“我……我才没呢……我是记得姐姐喜欢下雪天，才去找她的……”

听了其他人的抱怨、指责，巧儿满眼尽是委屈，凤颐担心自己再不说话她就得哭出来，便笑着打趣道：

“好啦，我也没有说是巧儿的不是。你们呀，几日不见一个个都这么能言善辩，以后我都不敢找你们聊事儿了。”

众人听罢相视一笑，拉着凤颐两人一同入了雪地玩耍。凤颐也是很久未这般玩闹过，少女的性子显出来，与大家嬉闹的好不开心。

……

“雀儿姐姐，你与公子以前打过雪仗么？”

“自然是没有。”

“哎？公子都没有体验过这般乐趣，真是可怜。”

“噗”，凤颐笑出了声，“这怎是可怜？你们公子从小就只知道论学、论术、论狡诈，打雪仗这样入俗的乐趣他定不喜欢。”

凤颐说罢，见眼前的侍女们忽的都停下动作，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姐姐……”巧儿咽了咽口水，张开嘴，动了老半天嘴唇才缓缓吐出：

“公子……安好……”

凤颐瞬间僵了全身，嘴角微微一抽，转过头去。

姜旭离她只一臂距离，面显苍白，眸深藏笑，白袍入雪胜三分，墨发微乱抚俊容。

“我从小只知道论学、论术、论狡诈？”

“公子，你听错了，我所言的是论学、论术、论潇洒。”凤颐笑似夏阳，定声回道。

“哦？或许真是我听错了。你去玩吧。”

凤颐听罢立即转身，朝巧儿走去。

“雀儿。”姜旭唤。

“恩？”

啪。

凤颐回过头，脸上却猛然被一疙瘩雪砸中。

众人皆呆住，巧儿使劲用手擦了擦眼。方才……是公子砸了雀儿姐姐？

冰冷的轻痛还未缓解，凤颐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残雪。

“公子可真是不厚道，要攻击何必耍这样的小把戏。”

“我何时厚道过？”

“……”

凤颐被这话噎住，想了想他说的倒是真有理，若厚道，那就不是姜旭了。

“你可真是因这身子体质好，下雪天玩耍倒无碍，却不知道多加点衣裳。”姜旭边说边走到凤颐面前，解下自己的白裘大氅批在凤颐身上。

这下，那群小侍女们更呆了。

巧儿看的双颊泛红，心下直念：“果然公子欢喜雀儿姐姐，果然公子欢喜雀儿姐姐……”

凤颐在这一瞬有些恍惚，眼前姜旭的面容逆着光，看的并不清晰，但那双手为自己披衣系带确是真实的很。

直到姜旭离开，凤颐也依旧没有缓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