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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巫乱 作者: 星辰非昨夜 字数:2238 更新时间:2016-03-11 22:20:00

十 始共春风容易别【下】

“你快走。有空再过来找我也不迟。”洛书总是很淡定的,就连身处滚烫的烈火中也如此,世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撼动她:“嗳呀,你真会挑时候。十多年不来看我,偏偏在这儿.....”她抱有极大的兴致看望舒斜飞入鬓的剑眉皱起来,手指翻转几下,法术不经意间施展,她要把眼前这大胆的人连同他的马送出去。

“跟我走。”望舒这话说出来很有几分孩子气。人家凭什么跟你走?又不是很熟,甚至连你的身份还没有确定。法术波及到他时,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轻松化解掉。然后无声无息地让水汽弥漫四周,以拖延时间。

“跟你走?凭你这商人的儿子?牵扯进秦国的纷争,我可保不了你。”洛书满是不屑,宽大的袖子遮掩了她的咳嗽。浓烟愈来愈呛人了,这傻小子还不走,等死么?

“走!”望舒一把将她从席子上拉起来,凌空一踏,稳稳坐在马背上。马鞭已不知道去了哪里,洛书拔下发钗,在马屁股上猛地戳下去,鲜血汩汩涌出,马哀鸣一声,冲出火焰。

当马后蹄踏出门槛的一刹那,房子轰然倒塌。“舍予,我......不舍得我的家啊。还好,洛家的人早已被我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倒了的,只不过是座房子罢了。”洛书紧紧抱着马鬃,她掩饰不住翻涌的泪水。

如果年少时曾经相见,你融进了我眼眸中的风景,而你浑然不觉。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彼此忘记,多年后再次相遇,不知算是初见,还是重逢?

马渐渐跑离了洛家。洛书毫不留情翻身下马,背对着望舒:“南蛮子你以为我们很熟么?那是计策,计策!为了给国君摆谱的!”她气得发抖:“这是你第一次惹我。”

“说得好像还有第二次似的。对不起。”望舒有一丝慌张,真的没想到就这么把她惹生气了,唔,四书五经中好像没有教怎么哄女孩子。他不善言辞,只好怔怔地发呆。多年不见,洛书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还是自己从来就没真正认识过她?直至故事的最后,望舒也没有真正了解她。

“南蛮子你愣着干嘛?你让我今晚上住哪?”洛书后退几步,与他保持五米远的距离,这可怎么好?国君的使者若是看到她随着个楚国人从跑掉,洛家就真的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我方才失礼了。我请你住客栈吧。”望舒笨笨地将马拉过来:“姑娘上马。”洛书勉为其难道:“我走路就可以。你牵着马我骑在上面,总不太好。”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没有勇气的人。是在本能地躲避什么吗?后来才知道,不管怎样费尽心思地逃离,最终所有的路都指向同一个或悲或喜的结局。

“你的先生回来了么?”斜阳嵌在高高的王城墙上,挥洒着所剩无几的光明。秦砖汉瓦投下长长的影子,如同剪刀一般,细细裁剪着岁月。

先生不会回来了。”望舒的眼睛朦胧上一层雾气,每每提先生,总是克制不住情绪:“他被流放到南荒。”“我成了真正的孤家到寡人,我爹不知所踪,我娘已走了七年。唯有个不成器的异母弟弟,也不常回家,做不过开口闭口要钱是了。”洛书说着说着也哽咽了,她本想把这么些年来心中积压的苦闷一吐为快,但是 眼前的男子底细不知,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舍予本人,还是不说为好。

两人都不善言谈,没几句话便不知说什么好。望舒从表面上起来看缺乏楚人与生俱来的浪漫情怀,其实内在则不然。

“洛书,到了。”他勒住缰绳,客栈不大不小,却干净整洁。望舒本可以住在王宫专门接见使者的地方,他仍然决定先安顿好洛书再说。

“等国君来找我时我将银子还与你。”洛书的声音脆脆的,如同手腕上丁零作响的镯子。“嗯。”望舒交了两个人的房费,虽然他并不准备在此下榻。

“有事情你敲墙壁就是。”分开时,望舒很不放心地嘱咐道。“什么事情我解决不了的话你还是快跑吧。”洛书微笑道。她依旧认为望舒是普通楚国商人的后代,即使她隐约觉察出什么。

夜深人静。洛书独自拥着薄被,听窗外浪潮似的蝉鸣,一声盖过一声,此起彼伏。咸阳的夜晚很凉爽,有时会感到冷清。变化真大啊,从身世显赫、呼风唤雨的洛家少司命,变得一无所有,连今晚住店的钱都是赊来的。国君是疯了么?竟想出放火的馊主意。其中利害过不了多久国君会想明白,用不着她多言。朝中权臣看不惯她一个女子独当一面,总想着让弟弟代替她。若是弟弟成器也好......这些年,若不是坚信爹会回来,是无论如何也撑不下去的。

这些话又怎么对舍予提起?他眼中的她和垂髫之年一样单纯无害,事实却并非如此。月光斜穿过窗外的修竹,落到被褥上,宛如纯白的牛乳。她小小的心思像是雨后春笋般疯涨起来,那个傻小子,心地还是挺好的,眉目好看得紧呢。

少年们的爱恨嗔痴总是简单而纯净且没有动机。爱就是爱,恨便是恨,不需要理由。不考虑是否萍水相逢,也不考虑是否曾经许诺地久天长。

“你来做什么?”“呵呵,没打扰你休息我实在抱歉。”隔壁传来两个声音,一个是望舒的,不难分辨,另一个温和悦耳,约莫二十岁上下。“隔壁的丫头......”那男子说着说着压低了嗓音。

“普通朋友罢了。”望舒轻笑道。

“那她值得你望家大祭司千里迢迢来秦国找她?”男子明显不满道:“你知不知道随时有可能爆发战争?”

“本也是奉国君的命令出使秦国。”望舒觉得自己找的理由十分合适。

“我怕她对咱们不利啊...劝你一句吧,关键时刻,国事重要。”隔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不必送我。”

“宋玉,做好你的文学侍臣,战争朝政上少插手。”望舒端起茶盏。

洛书从心底漫上无边无际的寒意,手足冰凉,她抱膝蜷缩在墙根,突然觉得好累,累得想哭。为什么是他?舍予拼起来就是“舒”字啊。从小自己除了娘亲唯一信任的人,竟是你死我活的仇敌?老天开了好大的玩笑。

她接近望舒,确实有攀附的意味,也确实想打听一下【大道】的线索,因为望舒的父亲,便是因为没有找到大道,被斩首于闹市。

那份无法言说的心意,还留得下吗?

作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