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肩上的结成的血痂看起来有些毛骨悚然，他却满不在乎，依旧步履潇洒且沉重地朝凤茕染走去，他知道，凤茕染也许回来了。

只是那个也许，他在赌，赌她最后的挣扎。

“不要过来！”她低声喊了下，叫他停止脚步。

百晓墨顿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眉眼冷静，在等她开口，只见凤茕染站了起来，背对着他的背影坚强却也脆弱，黑色裙摆被风刮起，似盛开的黑色罂粟花。

看不到她的脸，方听她开口道:“百晓墨，快回去，回天界去！”

他怔了怔，不容置疑地坚定倔强:“不，我不会回去的。”既然来都来了，怎能不带她回归天界？

凤茕染“倏”地转过身来就朝百晓墨大吼:“我叫你走啊！！”她的一只红眸开始流出血泪，而另一只蓝色的眼眸中刹那间布满血丝，看上去竟有些恐怖阴森。

她在抵抗身体里残余碧粼的魔性。

百晓墨不禁皱了皱眉，眼眸净是心疼，他没再说话，只迈步欲向前行，凤茕染见此动作，便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面色惨白，她咬了下牙，心脏狂跳起来，只小声地呢喃:“别过来，我会杀了你的……别过来！”

“百晓墨！”

男声响起，是熟悉的感觉。

百晓墨停了下，往声音的来源望去，寓阳驾着赤鸣鹰，仍是一身紫色华贵的长袍，狭长的桃花眼微微地眺着凤茕染，有些异色，而他身后，跟随着一百多个天将罢了。

寓阳叫赤鸣鹰停在了冰晶凤凰的附近，正欲说话，又把复杂的眼神投向了某个方向。

比凤茕染强上两倍的威压正向百晓墨这个方向过来，众魔兵突然齐齐跪下，叩首大呼:“恭候魔神大人驾到！”

灭世不紧不慢地，踏着一层黑雾驶了过来，魔界天地间都变作阴沉的紫黑，比刚刚更为渗人，他也停在了离冰晶凤凰几米远的位置，似乎在打量战局。

丹凤眼永远是波澜不惊，高深莫测的模样，他的视线同感的落在寓阳身上，几秒后又把视线扯回，注视着凤茕染的耳垂，挺眉有意地皱了起来。

谁？竟能解开他所创造的锁神钉？他在心里惊了不少，终是没表露于情。

“百晓墨，你竟然私自违抗天帝的命令只身来魔界，你可知道这很危险？”寓阳忍不住对百晓叨叨，边说边观察了下局势，脸上闪过一丝愁虑，这下死定了，灭世一来，活捉凤茕染什么的更加难上加难了。

百晓墨淡淡地扫了扫寓阳，有些不悦:“如果我不来，你们能保正不伤害她吗？”

寓阳愣住，随即凝重的表情，严肃中夹杂着一丝鄙夷:“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你要明白，你是水神！你是属于天界的！”

他的字眼字字扣人心弦，让百晓墨的话都被哽在了喉咙里，无言以对。

“既然你们不走，就休怪孤无情了！”凤茕染拭去脸上莫名的血泪，从冰晶凤凰身上抽出一支冰羽，恢复了冷酷的模样。

灭世双手交叉，因蒙着面纱，所以总是一副冰山脸的模样，他微微地有些看好戏的架势，好像并不打算出手，那份羁傲，索然无味的，与世无争。

而寓阳就松了口气，至少在灭世未出手前偷袭下凤茕染，让她晕过去，再趁机溜回天界总可以吧？虽然有点狼狈猥琐……

凤茕染从冰晶凤凰上一跃，犀利地朝百晓墨袭来！

百晓墨定了定神，看着攻过来的凤茕染，有些心疼，正欲接下凤茕染的攻击，不料一个的人影迅速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寓阳！他想干什么？百晓墨着急了，暗叫不好！

寓阳徒手接下了凤茕染的冰羽，一下子用内力将她弹开，他和她可是实力相当呢。

凤茕染被反弹回冰晶凤凰身上，她站直了身子，忽感一阵晕眩，冲天的麻痹感充斥了她的大脑。

可恶！竟然用阴招……！她虚晃了晃，猛地倒在了冰晶凤凰的背上，因为没有了凤九天力量的支柱，冰晶凤凰崩解，凤茕染直直朝下空坠去。

三道同时的身影一拥而上。

只有百晓墨接住了她，他将怀里的人抱紧，对寓阳质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寓阳见已经得手，便像往常一样耸耸肩，佯装无辜:“我只不过用了点花粉便将她迷晕了，那么紧张干嘛？”

他哼了哼，视线转向灭世，眼神突然锐利起来，刚才，他是想接小染的吧？虽看不清他的容颜，他却真切的看到了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担心。

灭世负手而立，他没接到凤茕染，也没什么情绪的样子，依旧风轻云淡，隐隐的羁傲不驯。

寓阳又跳回了赤鸣鹰上，也负手而立，睨着灭世:“灭世，凤茕染我们可就带走了，天帝叫我转告你，不要总挑起战火。”

他没说话，精致繁复的黑服袖下的手却骤然一紧，目光也冷冽起来，仿佛能望进人心的深渊，恐怕连火堆都会冻结。

寓阳察觉到了这骇人的冰冷，不禁泛起了森森寒意，暗道，这魔神的目光不是盖的啊。

跟着寓阳来的众天将都呆了，这才过多久？怎么都解决了？

人也救了，话也传了，就等撤离了。寓阳可不敢料定灭世是否会偷袭，他便小心翼翼地挥手，示意所有人都撤兵回天界。

他边撤退，边用眼角余光瞥着灭世，生怕他会做出偷袭的行为，百晓墨收起剑，上了赤鸣鹰，跟着寓阳撤离。

他心思复杂，不知在想着什么。

已经撤出魔界了，都未见灭世追上来，寓阳也真放心下来，安然的照料百晓墨的伤势。

这个百晓墨，真是每次都违抗旨意！寓阳边查看边埋怨气恼极了，真想把他剁吧剁吧吃了！

百晓墨怀里的人昏睡不行，如同很久不曾睡过好觉，那睫毛似蝴蝶翼的轻轻一颤，他将她抱紧，努力想让她能安心。

灭世看着百晓墨等人离开了魔界，便转身回了宫殿，没有什么表现。

众魔兵倒是稀奇了，这，这可是一个可以除掉天界两名将领的机会啊，怎么魔神大人却没有下手？

——

只要她回去就好了，他这么想，是啊，只要她回去，就能恢复原来的样子了，那种真诚的笑，是她从未对他有过的。

蜂毒王远远地就望见了灭世，他后面没有跟着任何人，也没有那只高贵的冰晶凤凰。蜂毒王便沉下了心，眸光一暗，凤茕染绝对是回了天界！

都怪自己无能！蜂毒王恨不得宰了自己，在灭世未到宫殿前，拉着影焰蛇陪他跪下。

影焰蛇嘟囔嘴，有些不满，可爱的脸上稚嫩清纯，没了前世的妖冶。

灭世才回到宫殿，便见蜂毒王和影焰蛇一大一小的身影在低头跪着，蜂毒王对灭世抱拳以示歉意:“魔神大人！属下失职了，请惩罚属下！”

灭世直立，什么话也没有说，目光落在蜂毒王被火灵神雀的神域之火灼烧的地方，脸上满目疮痍，他甚至不敢抬起头来看他，手上也尽是难看的疤痕。

影焰蛇也低着头，明明是蜂毒王犯错，为什么她也跟着害怕？她偷偷瞄了下身侧蜂毒王的脸，不禁小吸一口气，同情由然而生。

她讪讪地摸了摸自己萌萌哒的脸蛋，暗想，若是她被毁了容貌，肯定会受不了吧？

两人所有的动作神情无不落在灭世的眼中，他就这么站着，让蜂毒王和影焰蛇背后都渗出了冷汗。

怎么办？魔神大人是把阿峰剁了还是蒸了吃？好像哪种都不可能啊……影焰蛇又开始胡思乱想，在脑海里脑补着什么。

“起来。”他声音轻冷平淡。

蜂毒王不敢有一丝懈怠，扯了扯影焰蛇就赶紧站了起来，只是依旧低着头。

灭世走近了蜂毒王，抬手，拂去了他脸上所有的烧伤，看得影焰蛇目瞪口呆的。

连蜂毒王也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甚至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脸，确定真的消失了。

灭世转身，眉眼淡淡，一拂袖，进了宫殿。

“阿……阿蜂？魔神大人他竟然……”影焰蛇看着进去的那个修长孤寂的背影，扯了扯蜂毒王黑色的衣袖。

蜂毒王许久才缓过神来，喜不自胜地笑开了:“魔神大人他，真是太好了。”

影焰蛇一愣，然后同感地点点头，还用袖子擦了擦脸以示感动道:“魔神大人真是太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