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影虽然生气，但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先开口。“墨封，你疯了，敢对钦差大臣动手！”

“你不是让我把你当参议千总看待吗？”墨封也很生气。

“我好不容易才从滑国撤回临淄，待了还不到十天就颠颠地又跑回来，难道是为了我自己？你倒好，一天到晚板着脸，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乱影声音越来越高，本来今天已经很累了，还要受他的气，心里的怒火噌噌地往上蹿，“我告诉你，我乱影是齐国的臣子，不是任你摆布的奴役！放手！”

墨封被乱影发的脾气震动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她情绪这样爆发。他慢慢松开手，乱影气哼哼地冲出了营帐，只留他一个人在里面。帐外守卫的士兵听到乱影发火，又见她冲出去，都吓了一跳。

墨封常常告诫士兵，在霁州大营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所以大家都很怕墨封，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去顶撞他？齐王以前也向这里派过钦差大臣，但墨封向来是不管他们的，乱影对于他来说是个例外。

她可以顶撞他，可以对他冷嘲热讽，却不会受到任何惩罚。霁州大营严酷的军法在她这里仿佛都失去了效用，不得不说墨封这次给了她“特殊待遇”。

傍晚的时候，墨封处理好军情又想起下午的事，他其实是不想让乱影去冒这么大的危险，生气是因为太着急了。

在他的印象里，乱影是个很难缠的对手，一旦认定的事，自己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做到。他不想她出事，她现在却偏偏自己要往危险里面跑。墨封叹口气，把毛笔扔在桌上。

“将军，外面有个挂腰牌的人要见您！”

“让他进来。”

“是。”

士兵走出大帐，马上就有个人走进来。墨封抬眼一看，此人红衣皮甲，剑挂左腰，脸上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颇为熟悉。在齐国，各州驻军的服装颜色五花八门，唯有红色是不能随意使用的。红色衣衫的将士代表齐王的亲兵，算得上精锐了。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内卫营和侍从营，他们都是齐王的亲兵，士兵着红衣皮甲，将军则是红衣金甲，就像青崖和韩凌音一样。

“霍子崖！你做了大王的亲兵？”墨封对于他的装扮非常惊讶。

霍子崖笑呵呵地回答道：“算是吧！墨封师哥别来无恙？”

“我还好。”

墨封和霍子崖都是锐锋堂的学生，墨封比霍子崖要大两年，论位分是霍子崖的师哥，他很优秀，早早就学成出仕了。

霍子崖是都城里兵部尚书的孙子，很得齐王宠信，但他玩世不恭，每天晃晃荡荡没个正事做，现在都还没有正式出仕为官。

上次齐王让他护送成钥回宫，墨封还去接应过，那时他才觉得霍子崖其实骨子里是个挺靠谱的人。

“大王有什么特别的旨意吗？”墨封现在正面临决策的困境。

“没有，是我自己在临淄待得无聊，爷爷让我到这里跟你学的。”

“尚书大人身体还好吗？”

“好，老头子一上朝就吼来吼去的，那副大嗓门，别说铁勋阁了，就连大王有时候都止不住。”霍子崖说着笑笑，他的爷爷当年也是名震一时的言官。

墨封点点头，“你临行的时候，大王有交待吗？”

“大王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就是说你要注意安全，多多留意，他相信你能把握好战局。还有，你应该相信乱影。滑国暗流府是滑国最机密的中心，她能在那里卧底多年，可以说是有勇有谋，值得信赖。”

“没有什么关于战局的看法？”

霍子崖仔细想想，最终摇摇头，“真的没有了！”

墨封凝眉，看来这次齐王给他来了一个大自由，所有的事全凭他一己决断。这个时候通讯不发达，帝王难以及时得知边塞的情况，所以有的时候下的命令欠妥。

将军们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打赢了还好说，输了的话一般要追究很大的责任，还得加抗旨的罪名。

像墨封这样得到决断的权力，是很多大将们梦寐以求的事。不过墨封现在可高兴不起来，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做好这件事。

“哎？怎么你一个人？乱影呢？”霍子崖一路上过来都没看见乱影，还以为她和墨封在一起商议军情，没想到她也不在这里。

墨封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霍子崖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了端倪，“怎么？你们吵架了？”

墨封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霍子崖也意识到了这个任务的危险性。他知道墨封这里最忌讳的事就是和墨岭有关的事，自己也不好过多参与。

“师哥，事到如今，我也不多问你们兄弟的事。你告诉我一句话，是不是你也觉得墨岭会在这次行动中下黑手？”

“偷袭和欺诈，强者不屑为之。如果我是真正的强者，他使劲浑身解数也不可能战胜我，我对霁州大营的战斗力有信心。”

墨封站起来踱着步子来来回回地走，“但是话说回来，我不希望乱影有丝毫的危险。这是我和我哥之间的事，没必要把她牵扯进来！”

“师哥，你这里是战场，乱影留在这里危险也很大。”

“不一样，我在这里，谁敢动她？”

“哟~”霍子崖来了兴趣，从椅子上蹿到墨封面前，“想不到墨封将军有一天也会怜香惜玉啊！这可真是个稀罕事。”

墨封把脸一沉，两下反扭住霍子崖的胳膊，不但让他动弹不得，还疼得吱哇乱叫。霍子崖上次领教过韩凌音的本事，当时韩凌音是想杀他的，招招杀意现在还心有余悸。没想到墨封一出手，韩凌音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

“师哥师哥！我胡说的，我胡说的！”霍子崖赶紧辩解，“全天下人怜香惜玉，你也不会怜香惜玉的！你墨将军英明神武，快松手啊！”

墨封哼了一声，松开一脸惨痛的霍子崖，自己坐在台阶上。霍子崖揉揉胳膊，又坐到墨封身边，试探着问道：“师哥，其实你也觉得乱影是最合适的人选吧。”

他不经意地一回头，看见帐外有个人影，身材不错，应该是乱影。墨封还沉浸在选人的泥沼里，没有发现外面偷听的人。或许是发现了，只是不想把她揪出来。

“六千人，她能带得了吗？她懂行军作战吗？”墨封有他的考虑，“墨岭好歹是有十年经验，要真来个借刀杀人，用滑国军队来坑她，她怎么办？手下六千将士怎么办？”

“没有人能确保胜利，但我愿意尽力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