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车踏进京城的城门时，段凌雪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感慨，连着几日的舟车劳顿，一般情况下该是颓废困顿的，可是看着一样样熟悉的东西，段凌雪就是一点都不觉得困，反倒是兴奋异常。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群，熟悉的小贩叫卖声，还有即将见到的暖心的爹爹，体贴可爱的小菊，原来她已经离开京城有段时间了。

越靠近家门口，心里反倒是越发紧张了，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无论再来多少次，她也没想过再一次见到爹爹时，会是那样的一个情况。那一副暴风雨欲来的气氛压抑得她心里疼得喘不过气来，很疼很疼。

下了马车，琴棋帮忙提着行李，她与沈梓玲道了别，然后客气地跟沈晗昱说了声，“沈公子，告辞！”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只是沈晗昱却并不领情，脸黑了黑，哼了一声甩了一下马，车就走了。

段凌雪疑惑地看了看他们，转身进了德胜酒楼，熟悉的客人看见自己都热情的打招呼，小二哥也热情地笑了笑。

越过大厅，快速地跑进后院，穿着黄色衣裙的小菊迎了上来，她还来不及调侃两句，就被脸色怪异的小菊拉到一边，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才说道：“小姐，老爷叫你过去。”

段凌雪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再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好笑地说道：“爹爹找我你便在前面带路就是，怎么反倒是带我到了一边来？而且表情还这么怪异，搞得咱俩有什么奸情似的？”

这丫头的性格怎么变了这么多，神经兮兮的。

小菊瞪着她红了脸，也不知道到底是气的还是羞的，跺跺脚，“小姐，你认真一点，你在亓城到底做了什么事啊，老爷好像气的不轻？”她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老爷发这么大的脾气。

不了解情况的段凌雪无所谓地笑笑，觉得小菊有点小题大做了，按照爹爹平时对她的宠爱，连大声说话都是没有的事，怎么会有她说的那种情况呢？如果真的生气了，她相信只要她好好哄一下就没事了。

“没事啦，我自己的爹爹我还不了解吗？放心啦，哄哄就没事了。”段凌雪推开她，往外走，边走边说道：“爹爹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他。”好久不见，还怪想那个老头的。

小菊咬了咬唇，有些不想说。就在段凌雪不耐烦地想出声催促的时候，才缓慢开口、“在书房。”

书房啊，段凌雪顿了顿脚步，上次在书房的事还记忆犹新，贸贸然闯进书房，看见了凤泽宇，但是也因为这样受到了训斥，那是第一次。

从此在段凌雪心中，书房就是重地，没什么大事是绝对不会在书房说的。

爹爹知道自己回来了，并没有转移地点，看来是特地在书房等她的。

什么事一定要在书房说，而且小菊还说爹爹心情有些不好。

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

在书房门口站定脚步，然后轻轻敲了敲门，轻声说道：“爹爹，我是雪儿，我可以进来吗？”

书房里面传来段怀德压抑得很低的声音，“进来。”这种声音像是铁摩擦着玻璃，让人头皮发麻。

段凌雪愣了愣，回头看了看一脸担心的小菊，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推开门，书房里有点暗，窗户紧闭，上午的光线还不是很强烈，根本透不进来。这种环境让段凌雪心里有点发虚，这是什么节奏啊？

坐在书桌后面的段怀德抬头看着她，表情有些灰暗，“把门关上。”

段凌雪依言关上门。

这种气氛呼吸都不敢大声了，胸口有些闷得疼。试图缓和气氛，堆起笑容看向段怀德，声音甜美可爱，“爹爹你今天怎么了啊？雪儿刚回来，你都不想雪儿吗？真是讨厌……”

可是尽管语气甜美舒服，可是那其中的一丝颤抖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情绪。

段怀德狠狠地一拍书桌，安静的环境本来只有段凌雪显得有些干巴巴的声音，一下子嘭地一声，着实有些吓人。

“你给我跪下！”

段凌雪心里一跳，终于有些明白小菊的认真了。段怀德的愤怒是毫不掩饰的，脸色铁青，双手还在打颤。

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爹爹这么生气，可是为了让爹爹能消消气，还是乖乖地跪下了。

段怀德看她这么听话，心里的气也少了一些，沉着声音说道：“可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差点气晕过去。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女儿，怎么能、怎么能这么……

段凌雪刚想说不知道，可是抬头一看段怀德喷火的眼神，还是决定好好想一下，可是她在亓城做的就那么几件事，能被爹爹这么揪着不放的肯定不是小事。

难道是书画的死？一想到这里，心里也满是愧疚，抬头看向他，“爹爹，书画的事我知道是我没处理好，您别生气了，要打要骂随你处置。”爹爹宅心仁厚，人命岂会儿戏。

段怀德气的差点想上前打她，谁跟她说这个了，难道在她心里，那件事不值得拿出来说吗？

“我是问你百事晓主子那件事！”

段凌雪本来还有些想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听段怀德一提醒，这才想起凤泽宇这件事，几乎是想都不想就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近书桌，激动地说道：“爹爹，泽宇哥哥来提亲了是不是？是不是他来跟您提亲了？”

之前凤泽宇就说要来提亲，说要娶她，他果然没骗自己。

段怀德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声音有着压抑的愤怒，“这样说来，这件事是真的了？”他本来还有些不信，自己亲自教养的女儿心思单纯可爱，怎么会做出与男子私定终身这种事？可是现在看段凌雪这个反应，看来是真的了。

他面如死灰，颤着唇扬手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打完之后有着厚茧的手还有些轻微地泛疼，可以看出他打的有多重了。

本来已经开心得有些摸不着北的段凌雪被段怀德一巴掌甩过去，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后退几步，然后摔倒在地，口中牙齿好像咬破了口腔，嘴里是满满的铁锈味。

捂着有些发麻发烫的脸颊，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还愣愣看着自己手的段怀德，颤着声音道：“爹爹，为什么？”刚启唇，血红色的牙齿就露了出来，染红了嘴唇。

虽然心疼段凌雪，但是更多的是生气，气愤地甩了甩袖子，“你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吗？岂是你一个商人之女能高攀的？还敢大逆不道地直呼他的名字，知不知道羞耻？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是教你自己外出一趟就给我跟男人私定终生吗？”简直太让他失望了。

这就叫私定终生吗？在原来她的那个世界里，求婚是多么平常的一件事，这算什么？

可是这些话却不敢直接跟他说，咬了咬唇委屈地说道：“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叫他的名字有什么不可以？再说了，他是什么身份我不管，这些事情他会安排好的。”他在为他们的未来而努力，为什么她却要退缩？

“安排？你就非要去给人家做妾来作践自己吗？”那人已经有未婚妻，怎么可能会为了雪儿改变自己的人生？

“做妾？”段凌雪对这个词还有着很陌生的情绪。

看她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段怀德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的女儿怎么会不心疼。

虽说他就是区区一个小商人，社会地位着实不高，可怜天下父母心，虽说自己的女儿社会地位比不上那些公主小姐，可是在自己心里却并不比任何女子低下卑贱。

挥手叫来小菊，让她扶段凌雪回去休息，只是这几天便不要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