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寓阳去也可以，不过……”百晓墨话语一转，语气生硬冷漠，固执地盯着颜天罡，道，“我也要去！”

“就知道你会说这句话，”颜天罡一副“如我所料”的得瑟样，挑起了黝黑的英眉，又一本正经道，“不过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父王已经禁止你出去了。”

“这……？！为何？！”他猛地一滞，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丝绸锦被，似乎有些不甘。

颜天罡转身，坐在软椅上，一手支着下巴仿佛若有所思，“父王说，茕染已经丧失意识和全部的记忆，她能对你下一次杀手，也能下第二次。”

脑海里又浮现出三天前的场景，一切好似昨日重现，还在他记忆中挥之不去，他也不敢置信，她竟能下杀手来杀了他，寒光一闪，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他已经听不到了。

只听得到风轻轻从耳旁呼啸而过的声音，包括他内心如被岩石压碎蛋壳声音的疼痛感，翻涌不息，绞痛感无时不在缠着他。

可他却又庆幸，因为她脸上挂着的银珠，即使是虚伪的，美丽却不减傲气，他明明看到，她潜意识深藏的苏醒，她虽狠毒地刺杀他，却又不经意地留他一命。

那句“君不离，妾莫弃”一直回响在耳边，带着她冷酷却又悲凉的声音，让他的心揪成一团，他知道，她一定会记得他，即使，她杀了他。

“小染她，并不是完全没有记忆的。”他抬起头反驳道，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颜天罡。

颜天罡有点被盯得渗得慌，撇过头去，不理会他，只道:“那也不行，父王的话我必须遵守。”

他也是为他着想啊，要知道，百晓墨虽跃身成龙，可实力上顶多输给茕染一点而已，可现在的情况不同，第一，百晓墨被蚁尸王咬伤了肩膀，幸好父王替他清理了毒素；

第二，百晓墨被茕染致命一剑刺穿了心脏，好在偏了些，不然百晓墨也是要丧命的。

而茕，却只是受了寓阳一些较重的内伤，虽然可能可以趁她弱的时候下手，可毕竟……魔界还有两只蚁尸王，一只赤妖兽，还有众多魔兵，光是这些，他对付起来都要费力，更别说百晓墨了，于是他只能叹叹气了。

百晓墨则是一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眸依旧是澄澈的纯蓝，一丝精光悄无声息地落在眼底，被他很好地掩饰了起来，他重重地咳了两声，故作无奈屈服状，郑重其事道:“那你们要保证不伤到小染！”

“废话！你不说朕都知道！”颜天罡站了起来，又开始摆出天帝的架子，却耐不住胸腔里翻涌的一阵，他不禁吐了出来，鲜血立即染红明黄色的龙袍。

百晓墨心里一惊，下床本能地扶了下颜天罡，皱皱眉，道:“你的伤怎样？”

颜天罡原本红润些的脸色霎时苍白了，他贯例地摆摆手，示意百晓墨别担心，百晓墨扶着他坐回椅上，颜天罡佯装轻松地笑笑:“我没事，你快休息吧。”

“别装了，你的伤……？”百晓墨锁紧眉头，有些懊恼的模样，是了，他记得颜天罡之前跟灭世对战的时候受过很重的内伤，本以为他好点了，没想到……

颜天罡回避着他的问题，倒是撑着桌子又踉跄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殿外走去，殊不知后脑一震，晕了过去。

“百晓墨你……！”这是他昏迷前断了句的话语，他只看到百晓墨脸上恢复的冷漠。

百晓墨接住倒下的颜天罡，神色有些异常，把颜天罡扶到床上去后，便整理了下自己，把银发束成了高高的马尾，不经意地飘落几根碎发，他微微凝住视线，忍了忍浑身剧痛的伤口，便提了剑走了出去，坚决且傲气。

对不起，他还是决定独自去“接”她。

自神魔大战后，颜无情好似变了个人，比以往更加沉默，总是把自己关在密室里，也不知他在捣鼓些什么，但颜天罡却总能感觉到父王明显的失落和他眼底深埋的，愧疚？

这时，颜无情又开始炼药了，他仍然那身白衣胜雪的丝袍，仙风道骨的修长身影不紧不慢地凝火，找药材，将药材适量适时地投进紫色金炉，然后开始凝丹——

紫色金炉上原本清新沁人的药香突然灭了下去，紧接着的是药炉里黑烟的冒出，颜无情似乎习以为常了，有秩有序地揭开药炉盖，映入眼帘的是黑糊糊地一摊泥垢状。

又失败了？他捻了捻黑糊糊的药渣似的东西，眸光暗淡，阴暗的密室里只有弱弱的几盏夜明灯，照着他有些消瘦，疲倦的脸。

唉——

颜无情沉叹一声，仿佛被一下子抽光了所有的力气，扑通地跪在了地上，凌乱的黑发也凌乱地披在肩上，些许黑发落在前额，阴森地挡着他暗中的脸。

他冷冷一笑，有些诡异。

洛离，洛离……你真的不肯原谅我？

——

百晓墨越是靠近魔界，越能感觉到魔界重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一眼望去，魔界看起来就像人间炼狱，生灵涂炭的地方，他很难想象，她要怎样在这里生存下去？！

凤茕染慵懒地懒在灭世的软塌上休息，活生生像只米虫，本该休息的角色是灭世，灭世凌空离宫殿地上差5米的上空，很是淡定，一张万年冰山脸，对她的“鸠占鹊巢”毫无反应，那狭长的凤眸悠闲地闭着，慢慢调整自己的气息。

凤茕染没来由地心慌起来，喉咙像被人扼住了般发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熟悉的压迫感……

“魔神大人。”殿外响起蜂毒王略微沧桑恭敬的声音。

灭世淡淡地抿了抿薄唇:“进来。”

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