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狩猎(下)
“……”去哪里了?女人蹙起眉心,她的玫瑰鞭稍不留意,松懈了片刻竟让晗木得这缝隙中得逞。
树林里寂静极了,只听得见风声扫落叶的声音,其它的什么也听不见。
她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法术不精的她使用出自己唯独会的隐身术,虽然未到游刃有余的地步,驻足的时候,还是会留下花瓣般的残影在闪烁,但至少让她逃过一劫。
女人提起魅惑的唇角:“没想到卡文罗蒙竟然还有如此能力低下的人。”她的玫瑰鞭仿佛是满地盛开的雨点,抽打在地上。
玫瑰刺划破晗木的手臂,鞭子抽起的狂风将她的发梢带起,晗木发现女人握鞭的手被玫瑰花刺刺得她的手血肉模糊,而追踪着自己,享受的捕猎的快感的她仿佛全然不在意。晗木避开所有的攻击,躲藏在女人背后的巨木桩的阴影之中。
“咔咔咔”的声响在万籁俱寂的山林之中,尤其的响亮。
这似曾相识的声音,让晗木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看来那洛奇家族的木偶是追上来了……
“咔咔咔”
……
“咔咔咔”
……
她的冷汗沁湿了背后的衣衫。
这在寂静中突兀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咔咔”声很像是牙齿啃着人骨的声音。
躲藏在枯树枝上晗木捂住嘴巴,屏住呼吸。她听得那“咔咔咔”的响声愈发的变得急促,频率愈发的快了,急促,愈发的急促。
站在树下的女人似乎也意识到了奇怪的响声,她缓缓地倚靠向巨树,保持着高度警惕。但那声音刻不容缓地向他们逼来。近了,更近了。明明听到那声音就在附近了。他们俩个都四处张望,寻找那物的存在。
然而,什么声音也没有了,空无一物。这片刻的安静,倒更是让两个人变得紧张起来。
“咔”
“咔”
“咔”
声音变得极度缓慢,却近乎逼近在了晗木的身边。女人感知到了那声音的来源,她迅速朝着晗木的方向望去。她的表情似乎被那物吓到了,但还是故作镇定,可她的玫瑰鞭却出卖了她,它在她手中不住地颤抖。
晗木听到那声音竟在自己的身后,她不敢回头,只是憋住气不敢作声,泪水是满腔噙着。
“……”
她感觉到身后那冰冷的触角在她的脖颈上慢慢地爬动,泪水在她眼睛里打转。
“……”忽地那物喷射了出去,好像一根毒箭。
那箭直向黑粟暖射去,女人用藤蔓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壁垒。显然这种攻击对于女人来说是毫无用处的……
果不其然,女人缓缓从那如同盘龙一般的巨型玫瑰花藤之中走了出来。“是洛奇家族的人吗?又来了一个该死之人呐。”她的红唇恰如艾尔城红酒一般让人迷醉。“……”她提了提那唇角,好像是嘲讽般地看着她。
“……”晗木似乎已经经历太多次的死里逃生,她全然淡定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深秋和初冬是以雪相隔的吧,那怎么能说现在是初冬呢?明明第一场雪还没有下来,枯黄的落叶还布满在地,白雪还没有铺盖在它的身上,将那羞耻的孤独都遮住。怎么能说是初冬呢?
……
狩猎时机还没有到,怎么就开始了狩猎节?明明初冬还没有到,风中的肃杀之气怎么会如此的浓重?不知是初冬的寒风彻骨还是女人身上带来的戾气让她感到一阵冷苦。晗木心跳加快:“等等……”
她提起玫瑰藤鞭垂在地上,好像蛇一般在落叶里隐着,不是她提起了藤鞭的一头,晗木竟分不出是蛇还是藤鞭来。
晗木从女人的眼底里看到从未有过的冷意。“今天一定要杀了你和那个躲在木偶背后的异鬼。”虽然玫瑰倒刺深深地抠入她的肌肤之中,疼痛不停地刺激着她的神经,而这种疼痛却让她越发的清醒。
……
“二亲王,山鸡一只!”
站岗的侍卫们一个个传令下去,喊声漫山遍野。
“王者,您今天的运气有些背呀。”一只跟在佑明身后的良,喝着酒,躺在马背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他窥视着佑明的一举一动,好像计算着时间的一分一秒的推移。
“……”佑明只是默不作声,一路骑着他的白马,迟缓地在林中散步。
他胯下的马生性顽劣,几次耍性子想将马背上的佑明甩下来,谁知主人却比它性格执拗,任凭它前仰后踢,还是立坐在它的身上,它终是无可奈何。
佑明抚了抚马的脖颈,顺着它短短毛发摸了下去,好像赐予那马了神的庇佑,急躁的它被佑明安抚了下来。它贴在颈部耳朵向后背着,渐渐地竖了起来,灵巧地左右晃动。佑明提了提缰绳,带着它悠闲地四处走走。
“二亲王,野鹿一只!”
不时地,又传来的狩猎喜讯像是被风吹响的一连串的风铃,在空中叮当作响,穿过山川河流。
“……”佑明似乎察觉到在狩猎节上不安的气息在蠢蠢欲动,他回头看了良一眼,蹙起眉心,双腿一夹马肚,奋力地向林深处跑去。
“……”良听得王者的马蹄声变得急促,“……”他微微闭上眼睛,脸色发红,醉醺醺地仰面躺在马背上,有气无力地拍打着马身,“1,2,3……”
他计算着……
他数着几个数,疲倦地从马背上,坐了起来,勉强在醉意中拉起丸的牵引绳。丸早已迫不及待,它嗅着气味,奔向那气味的来源。
“……”良眺望着深远的林中,仿佛是一片无尽的深渊。
我现在开始数数了……到我睁开眼来找你的时候……
自此以后,卡文罗蒙无异族。
……
那是帝都的初秋。“捉迷藏!”小小良说着,他耍着诡计,心里还洋洋得意。
“该死的……赖皮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又会召唤你那只讨厌的丸出来。”小小梓优说着,他已经被小小良的把戏捉弄了很多次了,他总是赖皮用这种手段让他愤懑不已。“我们要像个男人一样来玩这个游戏!”
“知道知道,好像没有些伎俩就不能找到你一样。”他嘟着嘴,想起为此荼迷老师还念叨了他一上午,他就满肚子的牢骚。
“石头……”
“剪刀……”
“布!”
小小良一跺脚,拼尽全力甩出沙包大的拳头,好像气势上能赢过梓优就能赢一样。他憋红了脸颊,不甘心地看到梓优出的“布……”本想耍赖来个三局两胜,可想起要“像个男人一样玩这个游戏。”他就咽了下去,
“好吧好吧,你快去藏!三十秒,三十秒奥!”他说着就捂住眼睛,这次可是老老实实地背过身,趴在粗糙的树干上,念起了数来。
小小梓优少见哥哥能认真玩这个游戏,转了转眼珠,“躲哪里好呢?”他心想,妙计一生,纵身一跃,躲在良背后的大木桩中的空洞里。心里想:这次定要让你好找!
小小良捂住自己的眼睛,童稚的声音:“二十七……二十六……”
……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只要捂上眼睛,从“三十”数到“一”……再睁开眼睛。
只要三十秒,这个世界上最心爱的那个人,就会离开。
……
一直与女人周旋的的晗木感觉背后的藤蔓渐渐地松了绑,在她背后又变成了一颗小豆大的种子,从她的衣服里滑落了下来。
她转过身,那圆豆就滚入落叶丛中,落地生根,那嫩芽从枯树枝叶中挤出个头来,抽出几条嫩芽,摇了摇那树枝叶,蜷卷起来的叶子,缓慢地伸展开来,不一会儿,枝尖上的一点怒放开来,绽开一朵火红,晗木正要用手去触碰,却被它浑身的逐渐立乍了起来的毒刺划破了指尖。
她许久没有说话:“不要再跑了,你早晚是要死在我手里的。”她提鞭直向已然因为隐身术耗费大量力量,而闪烁不已的晗木残影甩去。
却见晗木一手拉住她的藤鞭,倒刺在她的手心划出一道道血痕。晗木的手心里全是血印,她的手抽搐着,倒刺微量的毒液让她的手发麻。“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有黑粟暖的贴身之物?”
“……”
我为什么有黑粟暖的贴身之物?想到这毕生的耻辱,也是无力辩驳自己是影子的事实,而这种苍白更是让她怒气丛生。
晗木流出的血冻结成冰霜,失去一滴滴血色。
女人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在神殿中倾听到那神祗的声音,回想到,他在氤氲的白雾中,微微地睁开眼眸。那双看透世间一切的眼眸,似乎世间的一切生命都任由他摆布。
起初,她以为是梦境,然而持续跳动不断的心脏却不依不饶地强调着现实。
是的……我爱上了家族世代侍奉的三亲王。从小就被要求摒弃杂念的她,二十年的修行化为乌有,只需那个在白雾中的男人一眼。
身为类似门客的世家,甚至没有姓氏的她怎么会有机会靠近他?得知他对黑粟暖有着异样的情愫的她,恰如从高空坠落的雕塑,冰雪在地面上摔个粉碎。
而那个叫做黑粟暖的女人,从小就为了能与卡文罗蒙家族齐名而做出各种努力。即使大雨瓢泼,即使烈日当空,即使身负重伤,自己也从未给家族丢过颜面。
却因无法守护家族禁地,损失了百人的将士。被削官贬职,被派到与卡文罗蒙家族和冥族家族接壤的边防。
得知黑粟暖这一生都将暗无天日,永世不得重返政治鼎峰。将在这荒无人烟的荆棘丛生的地界上,孤独终老。甚至被当做和亲的傀儡,嫁给卡文罗蒙王者的时候。
女人曾天真以为她的机会到了。
她穿着父亲的臣服,一路小路带春风,似乎路边的花丛众蝶在她身周飞舞,她碎步走向潜文宫,心如小鹿乱撞,然而,当她的出现无人问津的时候,这与她想象之中有些不同,她只好自己推开潜文宫的宫门。
宫殿里美女如云,嬉笑声,吟唱声一浪盖过一浪,酒气刺鼻,与俗事的胭脂粉香混在一起,让她作呕。眼前的一切,让女人明白,除非她是黑粟暖,否则,她这辈子都不得靠近他半分。
别问我是谁,我就是良最爱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