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玖脸一红，她不太习惯被别人这样夸奖，或者说是……赞扬?

“好了，快去吧，我总算知道云余为什么老是在望空亭徘徊了。”欧阳诺意味深长地说道，眼里满是玩味，“快去吧快去吧。”

苏玖被催促着，也只好飞快地跑向望空亭。那是一个漂亮的亭子，四周开满了杜鹃和月季，也有自己最喜欢的黄果兰。好像是一个散心的好地方呢。

苏玖跑到离望空亭不远的地方，停下来，静静地走着，脑袋里却是乱成浆糊。云余站在望空亭内，高高的背影像白杨一样树立着，苏玖伸直了脖子去看，云余一转头，看到了苏玖惊慌失措的样子。

真是可爱呢。

他想，下阶去拉苏玖的手，苏玖一惊，想要躲开。云余却眼疾手快地拉住苏玖正要躲开的手，用温柔的声音说:“怎么，很怕我吗?”苏玖羞窘地摇头，低头看着鞋尖，任由云余拉着她。

心中荡起一阵波澜。

一阵奇怪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

像是有什么萌芽了。

手上传来痛处的感觉，苏玖才反应过来，脸上滚烫滚烫的，像是发烧般。云余的身旁放着一个小型医药箱，他正仔细地拿着棉签，棉签上蘸了少许药酒。苏玖去看那瓶药酒，里面有片黄果兰的花瓣。

是拿来入药吗?

“在看什么?”

温柔的声音似乎还杂着斑斑阳光的暖和，在头顶响起。苏玖回答说:“那瓶药酒……”云余爽朗地笑了，就像穿透云层的阳光。

“那是我父亲做的，很有效，每次我受了伤，都会用这个。怎么?很喜欢这里面的黄果兰吗?”云余看着她，面前的马尾女孩开心地笑了。

第一次看到她笑，就像一只猫。没错，一只小猫。

云余继续为她抹药，时不时抬头看她，苏玖一直在盯着云余黝黑的头发，一下就看到了两只漆黑的眸子，只好害羞地躲开。云余微微一笑，又低下去为她涂药。

初冬，没有杜鹃和月季，却有淡淡的黄果兰香气。和一个低头认真的十七岁少年，一个害羞又好奇的女孩。

苏玖又想起平时那道经常看到自己身上来的目光，温柔极了。她经常会感觉到很安心，就是云余师兄在默默鼓励她吧。苏玖的心里充满温暖，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在意自己的。

可是……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自己只能依靠别人，听从别人，甚至……依赖、攀附。没有答案，没有现实，活在别人的思想之中，虽然倔强不服气却又卑躬屈膝，被别人不屑的目光滋养着。

有些伤心，有些难过。

这就是命运吧，但是要坚强!不求饶，不下跪。苏玖想着想着，竟入了神，连云余师兄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听到。

“苏玖。苏玖。”

苏玖一下子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说:“啊……是!”云余摸摸她头顶柔软的发丝，笑着说:“不用那么严肃，是想到了什么吗?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头顶还有余温，苏玖低着头，有抬起头来，用如繁星的眸子看着云余:“云余师兄，一个人她如果活在别人的脚下，她是不是，就……就顽强不起来了?”

说着说着，苏玖低下了头，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没有生机。

“怎么会呢?”又是令人安心的声音，苏玖的情绪稍缓了缓，“既然她有信心倔强和崛起，怕什么困难呢?没有什么能打倒她，因为她有决心。她会让别人知道自己是最强的，最厉害的，最独一无二的，最让人刮目相看的。她一定会努力的。”

苏玖的眼里升起璀璨的明星，像是穿透了无边的黑夜般。

“谢谢云余师兄!”

苏玖开心地笑起来。

云余点头，再次摸了摸苏玖头顶的发，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等会儿允薇该来查宿舍了，她这个人，很严格的，快回去吧，不要被骂了。”云余捏了捏苏玖软软的脸蛋。苏玖红着脸从小径跑出去，回头看了一眼云余，云余冲她挥手。

赶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了，落霞满天，美丽动人。苏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她想起了云余师兄阳光的笑容，以及……摸她头顶的发，捏她的脸蛋。

脸突然又发烧般的红起来，苏玖甩了甩头，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心在砰砰地跳。周围安静极了，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苏玖深吸了一大口气，正准备进屋，门突然地开了。

一宁冷着脸说:“进不进来?在门外一直停着，我就那么可怕呀。”语气里带着几分责怪，苏玖抱歉地一笑，轻轻地进了屋。

“谈谈吧苏玖，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和你的云余师兄约会得怎么样?”一宁冷笑着说，这样的口吻令苏玖感到反感。

“一宁，你别乱说。”苏玖生硬地反驳，有点生气。这并不是自己的错!

“哦?那你们是在干什么，谈人生还是谈梦想，苏玖，我以为你很老实，没想到真的是我看错你了。”是的，一宁看到了苏玖和云余的约会，很甜蜜，牵着手说笑。“你觉得我很好骗吗?苏玖，你知道吗?你有些作为真的令我感到厌恶，真的。你很轻松就能把一句话给说出来，却不估计别人的感受，你知不知道你说的那句‘欧阳师姐打败了你’让我多难过啊，你不就是被我打败了吗，就想言语攻击吗?真是看错你了，和你说的话你是不是全当做耳旁风了?”

苏玖抬起头，慌张地解释说:“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不知道啊……真是可笑，我不想和你决裂，但这是你逼我的，明天我就和允薇师姐说。”一宁狰狞着面孔，看上去就像一头猛兽。苏玖哭了，她很少哭，因为她觉得自己够坚强。

但是现在，她却狼狈地哭了。

“对不起……一宁，能不能不要搬走啊。”她不想失去一宁，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她会改的，但是一宁坚决的神情不容置疑，她要与自己绝交!苏玖想去拉她的手，一宁却敏捷地躲开了，她用一种极其厌恶的眼神看着苏玖，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个孤儿!!”

“砰——!”

落地的声音。

苏玖呆愣着，竟不知道怎样对这句话做出好坏的判断。但是“孤儿”这两个看起来令人可怜的字语的的确确是从眼前的女孩，那个阳光善良的可爱女孩口中说出来的。好像很肮脏似的。

还有那个眼神，令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眼神。她真的令人讨厌吗?是的。

眼泪止不住地留下，苏玖无声地哭着，心中闷闷的，又伤心有难过，这个眼神，这个语气，这段话，曾经那么熟悉，现在却是从一宁口中说出来的。

她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