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了整整三日，阿七看着床上的那张一心想要忘记却又忍不住日思夜想的脸，心中满是苦涩。不是没有想过重逢后的画面，想了千百种，却重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被鲜血和悔恨包围着。

如今叔叔仙去，弱水山所有的纸片人都失去支撑重新化为纸片，整个弱水山就只剩茫然无措的阿七和生死不知的师傅。对于苏扶风，阿七说不怨是假的，可若说见到师傅的那一刻心中没有一丝的惊喜也是骗人的。苏扶风是阿七来到这个世界最无助时见到的第一个人，接纳她包容她。所以尽管莲继死在他的手里，阿七却依旧无法恨他，甚至连一丝恨意都提不起。

“阿七。。。。”苏扶风昏迷整整三日后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师，苏长老。”看见苏扶风终于清醒，阿七眼中的惊喜一闪而逝，语气也是冷若冰霜。

“阿七，师傅。。。。”他看着她冷冷的样子堆积在心中的话竟在一瞬间全都变成无用，终日承欢膝下的小徒儿何时竟变得如此陌生了。

“我，给你的圣水你有没有用？”阿七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可问完后又十分后悔，这个人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他的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没有。”苏扶风看着她一脸纠结的样子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没有，为什么？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几乎拼了一条命才换来的。。。。”阿七怒了，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知道自己半死不活的样子很招人疼是吧。

“无用。”

“怎么会，木衣曲明明说只要是毒都可以解的。。。。”

“因为为师身上的，不是毒，自然无药可解。”苏扶风笑着看着她，自己的小徒儿，果真还是关心自己的。

“不是毒，那是什么？”一瞬间，阿七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本能地问出这句话。

呵呵，原来，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如果早知道，她死也不会离开师傅。这样，叔叔不会死，弱水山的纸人不会消失，师傅也不会再次昏迷。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才会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苏扶风看着那张突然变得凄苦的小脸，突然觉得一阵莫名的心疼。

这个孩子，是自己心甘情愿逃不跳的劫啊。

“师傅的病也并非无药可解。”

“真的？”阿七眼中闪现异样的光芒，“要怎么办才可以救师傅。”

“你终于肯叫我师傅了吗？”苏扶风看着她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的样子，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圣水不能救师傅，但如果能在魔界的圣水潭中浸泡却可以去除魔性。”

“师傅既然早就知道解救的方法为什么要拖到现在？”阿七本能地觉得是有古怪。

“因为魔界只有魔和神可以进入，外人进去，不是成魔，便是死。可阿七身具神魂又有神族血脉，却可以一试。”

“我，神族？”似乎昏迷中叔叔也说过，自己有什么神之心，神之魂。

“如果这样，师傅不是应该也一样吗？”苏扶风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都知道了。师傅虽然也有神之血脉，却受了污染。”

“那师傅我们现在就出发好不好？”阿七觉得夜长必然梦多。

“你以为去魔界是那么容易的事？在九九正午阳气最盛之时才有机会进入魔界却不被魔气所困，不然定是有去无回。而且，要进入魔界还差一件东西。”

“什么？”阿七发现自家师傅真的很喜欢卖关子啊。

“惊采剑。”

“惊采？不是。。。。。难道是那个被师傅丢掉的剑身。”她觉得，这才是传说中红果果的，搬起石头咋自己的脚。

“师傅当时因一事想不通，便将惊采剑身丢弃在岩谷，本以为今生再不复启用没却想到今日还得去寻回，当真是多此一举。”

阿七心中深有同感，却还是很厚道地替苏扶风找借口：“俗话说今日不知明日事，古往今来计划赶不上变化的事多了去了，再说师傅当时还小，俗话又说童言无忌，同理孩子做的事也不必放在心上的。所以师傅不必介怀。”

苏扶风轻笑一声：“离开为师的这段日子你却是学了不少，这安慰人的话倒也新奇。”

“那当然，师傅你不知道，叔叔。。。。”阿七正打算兴致勃勃地将自己在弱水山的经历讲给苏扶风听，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下去，心中瞬间被愧疚塞满。

半晌，眼圈发红的穆七夕幽幽开口道：“师傅，阿七陪着你，直到您痊愈好吗？”

“然后呢？”苏扶风看着她，神色晦明。

“然后我们师徒便各奔东西吧。”确实是要各奔东西了。莲继的死，只要想来，便是阿七心中的一根刺，这根刺不除，他们就永远无法回到扶柳山上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可这根刺，是阿七永远不能也不愿拔去的。

而且，兄妹哈，有必要那么狗血吗？和师傅这样的人朝夕相处，不爱上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你。。。无妨，你开心就好。”苏扶叹了口气，眼中带着无奈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就连眼中都是满满的温暖。阿七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还记得初见时，师傅是九天误落的霞光，是荒原盛开的雪莲，那么清冷，那么高贵，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却又生不出一丝亵渎的念头。什么时候，自己那个高高在上的师傅也变得和凡世男子一样了，会无奈，会生气，会明明不开心却依旧包容的笑着。

都是因为自己呵。穆七夕你究竟何德何能啊。她虽然舍不得，但如果让阿七选择，她宁可同师傅从未遇见，这样，师傅依旧是那个扶柳山上白衣墨发，飘然脱尘的苏长老，是俗世人人敬仰的苏神医。叔叔也依旧是弱水山的土大王，偶尔装装书生，偶尔祸害祸害小纸人。

“师傅，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是兄妹吗？”有些事情阿七虽然可以才出来却不知道前因后果。

苏扶风摸着阿七的小脑袋，心中有些愧疚。自己到底欠了她多少，现在想来当初她出现在扶柳山巅，怕也是他们安排好的，为的就是一命换一命。让阿七成魔，再由他们出手，灭魔。

而他苏扶风，身为神之子，当然是理所应当的成为双生先天中那个心之坚强的神。

“因为，是阿七舍了自己的性命救了为师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