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几百年前养成的习惯，我总爱在白日合着海棠沐浴，而这时间段，一般是没有贵客降临。

褪去了雪白衣裳，我鼓捣着花瓣感受温暖的水面，索性眯着眼小憩起来。

“师父，师父，门外有个女子吵着要见你！”小莫急冲冲的跑进了我的内阁，吃惊看着还没来得及换衣的我，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他忙转过身去紧紧捂住眼睛，支支吾吾道，“师…师父，我…我怎么赶她，她…她就是不走，现在还在门外跪…跪着呢。”

我淡然自若，将衣衫迅速换上：“嗯，走吧，随我出去看看。”

小莫跟着我走到了梦灵阁门外，脸上的通红已经渐渐消散了。

不知走了多久，我远远瞧见一个带着玄色面纱的女子满脸倔强跪在地上。

“姑娘，你的命格似是有些硬气。”我淡然道。

她听到我的声音，缓缓抬头，许是惊讶我的年龄，过了半会这才问道：“你就是梦灵女？”

迎上她那疑惑的目光，我点头继续道：“你找我来，是想换脸？”

她默然无言，却也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

“你既然来了梦灵阁，便应该早就了解换脸的代价。”我静静抚过阁门外的海棠花，不经意的看着她。

每个找我做生意的主顾，我都会好心提醒。

眼前的女子思衬半会，终于，她抬起头字字清晰，一字一字道：“我知道那是什么代价，只要能帮我换脸，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承受！绝不反悔——”

她后面四个字咬字极重，仿佛藏着无数的怨恨。

这大概又是个因爱生恨的故事，我有些惋惜，叹气道：“那便随我进来吧！”

说完。我引着她走进了梦灵阁。梦灵阁的四周都是珍珠串成的珠帘和夜明珠做成的灯盏，不知走了多久，我看到一个熟悉的石门，“到了，随我进去吧。”

我打开了石门，引着她向石门内走去，她跟往常来换脸的人有些不同，即使看到石壁上挂着许许多多的人皮和脸皮，她都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这些都是？

我点了点头，这样的女子真是少见，我抬了抬头饶有心趣的看着她：“你想要什么样的脸？楚楚可怜，倾国倾城，妩媚妖娆…”她看了看墙壁上各式各样的脸，随手选了一张清冷绝美的脸，就这张罢，她拿着那张皮囊对我说，可以开始了么？

我笑了笑，你的头纱未去，如何开始？

她轻轻的揭去面纱，一张没有脸皮的脸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我眼前，与其说她没有脸，倒不如说她的脸是活生生被人扒去的…

小莫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看到她揭去面纱的那一瞬间立马吓得紧紧抱住我，然后满脸通红的一把松开我，往后倒退了几步。小莫，怎的那样胆小？我面露不悦，狠狠地怒斥着他，跟了我这么久，连我帮人换皮他都见过，怎么还是不曾长进？

“没事，见到我的人，都会害怕吧？”她伸手抚向她那血肉模糊的脸，曾经她是美丽的，现在，她却是人人害怕的，“我愿用我二十年的寿命来换取这张皮囊！”

“好…”

我轻轻的刮去她脸上多余的腐肉，一刀，两刀…她都没有动一下，像是没有生命一样任我摆弄，三个小时后，她变成了一个清冷而又绝美的少女，现在的她无疑是最美的，我知道她还不太放心，我伸手取过一枚铜镜，她细细的打量着镜中的女子，美丽又不失清冷，妩媚又不失端庄，她满意的笑了笑，谢谢你，梦灵女。

“不用谢了，记住，这张脸你只能用一个月，一个月后，若是觉得满意，你可以来找我。”我笑了笑，静静的看着她，她还是第一个令我佩服的女子，“你的寿命，不用交给我，我免费帮你…”

她抬起头，看着我无声的笑了笑，多谢，你不取我性命，我也未必活得长久。随后，她在小莫的引领下走出了梦灵阁…

“师父，你不怕吗？”小莫看了看远走的她，心有余悸的看着我。

怕什么，一副皮囊而已，皮囊再丑，也抵不过人心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