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孩子
去支教的前一天早上,鬼使神差地我又回了趟曾经住的房子。正值陈之祈不在,我进了卧房,解下来手腕上的旧表,放到梳妆台上。到了今天这一地步,不禁让我想起自己曾经在博客上发的一段话:
我将灵魂献给了上帝,却将身体交给了魔鬼。
穿梭在绿色丛林,记忆牵绊着行走的碎片。
你让我懂得泪水不是甜的,是涩的。
平凡的美好,只有经历过辉煌才知道。
不怎么合适,却是我此刻的心声。总觉得该写点什么好。我坐回梳妆抬边,开始奋笔疾书: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人们常说:男人抗拒不了的是新欢,女人拒绝不了的是旧爱。不过,我们两好像刚好相反。其实不重要了。最后,祝你和心儿幸福。
我将旧表压在纸上,又从最低柜拿出江帆送的新表。回顾房间的摆设,自己的东西还剩一些工艺品,下次来收拾收拾带走,应该比较容易。我莞尔一笑,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知道是不是和江帆心有灵犀。他看起来在楼下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一看我出来,满脸欣喜。我将他送的表佩戴上,向他走去。
“颖子和我说你在这儿。”
“也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
他笑了笑,抱住我说:“我只和你撒过一次谎,就是我的女友,是我先提出分手的……”
我反抱住他:“没事,告诉我真话就行了。”
“明天就要去支教了,你东西准备好了没?”江帆牵着我的手,带我离开这儿,离开这个我不想再停留的地方。
“呃,那什么,我忘了,现在准备还来得及吗?”我是真的忘了。
“一些药品之类的,我准备了双份。你今天只要再去买一些生活用品就行了。”他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我晃动着与他紧握的手臂:“你陪我。”
山路崎岖,不好走。但我没预料到居然会抖得那么厉害。一路上,我吐了不下三次,看的旁边的江帆一阵一阵的心疼。我本来就会晕车,这么一来简直要了我半条命。江帆想给我晕车药,但我一想起上次颖子让我服下晕车药后,我吐的更厉害了,就连连摆拒绝。
同车的一位老师也来询问,我的情况:“再挨一会儿,到了那里就好好休息一下。有三天时间给我熟悉环境。”
值得说一下的是,这次支教的总共四位老师。另两名是江帆他们学校的兄弟学校。本来他们也是一男一女的,但这次去的地方设施实在不好,就由另一位男老师替代了。这么一来房间分配有了问题,那里只准备了两个房间,若是一个房间挤三个老师,未免太受苦了。于是,我和江帆就分在了一个寝室,而我们两个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次晕车,把我折腾的够呛,连连两天起不了床,一起床就头晕犯恶心。江帆每天都陪着我,没有跟随大部队去附近看看。我睡觉的时候,他就备课,连同我的那一份;醒了,他就端茶送水,伺候我吃饭,像个完美丈夫一样。
“常听颖子说,你晕车的反应有多厉害,多厉害,我现在算是见识到了。”江帆调侃道。
我终于好了,江帆也放下了悬着心,陪着我四处逛逛。这里很漂亮,青山环绿水,鸟语花香的,没被开发真好。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里的学生每天都要赤着脚,从河中趟过赶来读书。当然,这里的伙食也不好。不过,这里的人活得自在,活得真实。特别是门口老大爷,一天到晚笑呵呵的,慈祥的很。
江帆一到这里,整个人好像又活了一次。怎么说呢?他不再像在诚实和学校里那样拘谨,变得生机勃勃,这么说似乎不是那么恰当,那么就请各位看下去后面的事情,我会慢慢的展开。
什么叫淳朴,什么叫质朴,我从这群孩子身上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他们会认真听讲,会不懂发问,脸上总是挂着憨憨的笑。上课不多话,下课很放松。他们对彼此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喜欢直来直往。看他们的样子,我总忍不住想多教他们一点儿,多疼他们一点儿,特别是一个叫余明的男孩子,身材矮小,智力发育有点迟缓,但十分上进。他母亲曾经做过赤脚医生,为人很热忱,特别疼爱这个孩子,总是想方设法来让孩子的成绩提上去,来我这里的次数也较多。
江帆心思的细腻从他整理房间可见一斑。做起事来一丝不苟,房间收拾的一尘不染,我们的房间的干净程度远远大于其他两个老师。让我比住在家里还舒坦。
“人家支教都瘦了,我看你怎么胖了呢,胃口还越来越大了。”江帆好笑的瞧着我啃鸡腿。
“前段日子吐得太厉害,怎么着现在也得补回来。至于我胖了,那是你手艺好,手艺精。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打野味的,梁老师和屠老师可眼馋得很。”我又猛舀汤。
“你慢点。你要是想和我一起去,下次就带你一起去。”
“好嘞。哦,吃饱了。”我心满意足的喝了个底朝天。
备课实在是件费脑子的事。想当年,我之所不选师范就是觉得当老师没挑战力。现在看来,我完全错了。幸好有江帆在一旁协助,不然我就惨了。现在的生活很紧密,紧密到我没有时间去想陈之祈,这样很好,不消多时。我就会从我的情感世界完全消失了。
夏季暴雨猛如虎。一场大暴雨的降临,给孩子们来上课带来了诸多不便。为了孩子的安全,我们几个支教老师自发组织,每天早上去河口等他们,休息时间更是缩短了一倍。
余明的妈妈也没好多少,一来河水一涨,相伴的水蛭之类的虫也卷土重来,她不得不重操旧业,当起医生。二来他的孩子是最矮的,现在的河水高度已经埋过他的大腿,每天早上他亲自送着孩子来,晚上再接回去,比一般家长更加辛苦。
天不遂人愿。余明的身体实在太差,马上就病倒了。一连三天都请假。但他在家还是嚷嚷着要来上学。他妈妈没办法,只好请我和江帆去一趟她家。我和江帆欣然前往。
也许是太累了,我还没出余明家几步就晕倒了。醒来的时候,下体疼得厉害,不只是腿还有腹部。
“你……”
江帆还没来得及说上完整的一句话,就被余明的妈妈给打断了:“叶老师,我不知道你已经有孩子了。如果我知道,一定不会来请你去我们家的……”
“哈。”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余妈妈,请你先回去吧,我来和他说。”江帆劝走了余妈妈。
“你晕倒的时候,我没抓住,你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发现的时候……你难道就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了吗?”江帆多了些责怪和痛苦。
我一窒,孩子,我根本就不知道啊!
“孩子,没了也好,少了牵绊。”我木木地回复道。
江帆伸手抚着我的脸庞,坐到我床边,把我搂进怀里。
我鼻子一阵发酸,嚎啕大哭起来,一句话也喊不出来。哭够了,脑子清醒了,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江帆,那——那——其他——老师不是都知道了。”我抽噎。
“那个你就别担心了,我处理好了,不过也许需要你演一下戏。”他把我放倒在床上,替我盖好被子,“好好休息一下就行。我给陆辰打过电话了,让他来替你。”
我拽住他的袖子,急于解释:“我不是喜欢陈之祈,只不过,只是一条小生命,我……”
“我都懂的,你不要多想了。我们难道连这点默契都没了吗?”他亲了亲我的额头,转身离开了。
其实,我知道这打击对我比对他要大,毕竟是我第一个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我无法把这归结于一个简单的不小心,做母亲要是连这点留心都没有,那这孩子……我不想再想下去,与其追悔过去,倒不如面向未来。话是这样讲没错,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摸着腹部,对着窗户无声的流泪。眼泪哭尽了就好了。
休息了几天,神清气爽,我忙不迭地给颖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要继续留在这儿,让陆辰不用替我了。颖子也许是怀孕,情绪起伏大,我还没说完话,她就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连连道歉。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好不容易收进去的眼泪又让她给勾出来了。
上次姐妹两抱头痛哭,不知是何时的事情了。隔着电话线,这还是头一遭。末了,她硬要我认她孩子为干儿子,两个人一起养。我拗不过她就同意了。说实话,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到最后,陆辰还是来了,和兄弟学校的另一个老师,给我们带生活必需品来了。陆辰和江帆去墙角,窃窃私语了几句,就离开了,根本不愿和我说话。我又是哪招他惹他了。
我终于知道江帆是怎么摆平的。他和同行的几个人说,我和他是已经领证还没办婚礼的夫妻,本来打算支教结束后就去办婚礼……了解到后,我竟有种霸王硬上弓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