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悲伤
“颖子,就你一人?”
“陆辰,还为江帆的事情生你的气,所以没来。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把这件事告诉给别人,所以我也没和他说。但屏,你想一直被人误会下去吗?”颖子语气恳切。
我把她扳到身前,让她面对我:“这婚能结就能离。真的自己人之间,误会是不会长久的。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眼前的情况应付过去。”
我穿了最美的婚纱,拍了最美的照片,却做不了最幸福的新娘。
结婚当天,气候是很宜人,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运行,心境平静得让人只记得呼吸。不停重复着鞠躬、问好的动作,我的腿有点酸了,就坐到了颖子预先放好的凳子上面,用婚纱一遮,和我原来的身高所差无几。宾客稀稀拉拉地,快要接近尾声了。我偷偷看了眼陈之祈,他是我脸上是电影结束,灯光不再,帷幕落下的死寂。暗淡的气氛烘托他暗淡的落寞的身影,相得益彰。
酒席上,陈家努力粉饰太平,恭贺新禧。我的伴娘是颖子,他的伴郎是王进——那天和梁芳大闹的人,我不胜酒力,颖子出面挡酒,我一个新娘应付着整个场面。自始至终,陈之祈都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不发一语,弄的这场婚礼好不尴尬。本应有的开心、喜庆,被他扫得荡然无存。在换礼服的时候,妈妈跑到更衣间,私下咬耳朵,要不是有爸在那里挡着,她早发威了。可见她对这个女婿已经不赞同到了极点。我只能苦笑以对,若是告诉实情,事情会更大条的。
婚礼结束,陈之祈和他的好友自顾自地驾车离开,而我回了娘家,想来真是可笑。
“你怎么回来了?”老妈凶神恶煞的逼问。
“明天就要回去了,今天来联络联络感情。”我敷衍。
“去你房间。”
“爸呢?”
“睡了,我不会告诉他的,你给我说实话。”爸的身体差,我和妈心知肚明。
我一五一十地交待了故事背景、经过、结果,唯独跳过了梁芳的名字。
“你运气还真好,还好不是个流氓。“
“妈,你别涮我了。”
“你打算怎么办?”
“这婚能结就能离,我已经这样了,剩下的事我能办好。“
妈沉默了会儿,起身关灯:“今晚,我们娘俩一起睡吧。“
“屏,伯父身体怎么样了?”同事关心地询问。
“没事。”我微笑着回了一句,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明明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我却提不起精神。百无聊懒,我调出了自己的档案,看着婚姻状况:未婚那框许久。心绪竟慢慢稳定下来。
陈之祈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作为新居,我们一回来,他就搬了出去,却留下他所有的东西,并要求我不许丢弃,以防家人的突击检查。我接受了这个安排,作为一个工薪阶层,能够有这样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已属不错,何必贪心。
离开了学校宿舍,我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让自己饿死和臭死。吃这个问题,我可以时常去颖子家蹭饭。话说她和陆辰已经同居了,婚礼在这里一个月后举行。现在的陆辰对我已经没了敌意,我不晓得颖子是如何说通他的。但没了这个节,对我们三人都好,省的颖子夹在我们中间,两面难做人。
陆辰手艺不错,家务事事包,颖子简直就是捡到宝。我私下爱向他讨教几招,厨艺大有长进,起码做的东西能吃进去不吐出来。我独立生活的锻炼时必要的。不然,他们将来有了孩子,我再经常来串门影响也不好啊!
周日,我好梦正酣,急促的门铃声将我从梦境中拔了出来。我一骨碌爬起去开门,从猫眼中得知来人是陈刚时,我的瞌睡虫全都吓没了,手忙脚乱地开了门。
“大哥,你怎么来了?”
“之祈呢?”
“他出差了。”
陈刚凝视我半晌,严肃的面庞换成和煦春风:“我今天也是来出差的。因为小易没人照顾,所以想来这里让你们帮忙看一下,晚上我就接回去。”
小易伸开手搂住我的脖子。
“小易,听喜欢你的。”
我搔了搔小家伙的下巴,惹得他咯咯直笑。
“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一下,有事要帮忙就打电话给我和妈。”陈刚将名片放进小易的袋子,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
小易很听话,在照顾他的过程中,心最柔软的部分被触摸到,真正开始为自己打算。
几天后的晚上,我正一遍又一遍地电视频道从头按到尾,从尾按到头来消磨时间。离婚自由计划连个雏形都没有,令我烦躁。突如其来的钥匙入锁开门声,门缝底下,光明撕破了黑暗,客厅恍如白昼。
这里的保全不是盖的,都是退役军人,未曾发生过偷窃事件。来者应该是我丈夫,我记得他走的时候带走了一个备份钥匙。我关了电视,钻进被窝,捂住身子,只露出头,佯装已然酣眠。看电视也是件耗体力的话,我就这么睡着了。
浴室一声巨响。我睁开眼,下意识地抬头看钟,已经睡了三十分钟了。我抻了抻腰,浴室难道让他给炸了。陈之祈东摇西摆地出来,我赶紧缩回被子装死。他掀起被子的一角,钻了进来,挨到我身边。
“叶屏,你叫叶屏,是吧?!”他打了个酒嗝,“咱们,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我被迫履行了妻子的义务。
自此,陈之祈每天都准时回家,我们的交流却不增进,一天下来到不了十句话。其实,我并不想和他变得亲密,这样会动摇我的决心。无可避免地,我去颖子家蹭饭的次数减少了。这一现象也引起了颖子的注意,对我进行拷问。工作忙,事情多诸如此类的搪塞理由开始能够瞒天过海,但在一个漆黑风高的晚上我被抓了个现行。破了功。那天晚上颖子和她准老公逛夜市,念着我这个患难知己、祖国好青年还在奋斗,就买了夜宵来犒劳我,没想到自己会在风中凌乱了半个小时。
“老实交代。”颖子气如斗牛,“你说过,朋友之间没有秘密。”
“我也说过朋友之间有隐私。”我耍贫嘴。
“好,你好,以后休想我再理你。”颖子厉害就厉害在说到做到。陆辰也吃过这个苦,他当时的苦样,我现在还记忆犹新。
老鼠见到猫,我又和盘托出。颖子在电话那头河东狮吼,把我骂的体无完肤,我在电话这头拼命赔礼道歉,好窝囊啊!
颖子有句话是骂对了。陈之祈不过是把我当成一个新的玩物,给他暂且无聊的生活,增加点调味剂,等他腻了烦了,而我却深陷泥淖,到时我连怨恨都没处诉,再加上我答应过妈妈了,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给妥善解决,不能失足掉落悬崖。是该找个机会和他谈谈了。
“你回来了。”陈之祈将最后一碗汤端上桌。
“嗯。”然后两相无言地吃着饭。
接下来的步骤:我先洗澡,他再洗澡,我看电视,他工作多就去书房办公,,工作少就到床上看书,你有兴致,就行周公之礼。若是我工作多,就和提前给他打电话,在公司加班,然后去颖子家蹭完饭在回家。那时他多半也不在家。
“那个我想和你谈谈。”在他进书房钱,我截住了他。
他一个眼神示意,我随他进了书房。
“你想过离婚这个问题吗?”
听到这话他的脸色很不好,感觉像是受了重伤。有那么一瞬间我产生了错觉,难道是我的话刺到他了。但很快我就否定了我的想法,他那是愤怒,愤怒之极。
他一声不吭地注视着我,越讲越觉得自己心里发毛,独角戏再也唱不下去,只得悻悻而归。
入睡前,他在我耳边状似随意的问了句为什么。
我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翻过身,当着他的面,直视他黑夜中的明眸,月光成了伴奏。
“因为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他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样,“你倒讲讲什么是安全感。”
“你有体会过在一个人身边恨安心的感觉吗?”
我接着说下去:“也许你曾经有,但你现在绝对没有。连你自己都觉得没有,怎么可能给别人带来。”
他怔愣不动。
“在你身上我能推测出你的保护欲、独占欲,虽然我自己没有体会过,但我见识。但这些很难给一个人安全感。”
他伸出手蒙上我的眼睛,吻住了我的嘴唇。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是谁,能让他变得如此温柔。他的手很修长,触碰我的肌肤,如同弹奏一场乐曲,那首拥有令含苞待放的少女蜕变成风情万种的少妇的神奇旋律,让人动容的美感在寂静中绽放,刹那间的璀璨,使人忘了自己,忘却了过去。
滴落在唇上的水珠,咸咸的,涩涩的,灯光不知在何时被打开,我睁开眼。那是他的泪。我第一次看见了他的脆弱,这脆弱是一把刀,时刻剜着他的肉,他为了不伤害自己和别人居然藏得那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