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担心
去往上房的路上脑子里回想的都是诗韵的话。
“长公主,奴婢可是听来了大喜的事情哩。听夫人房里的玢儿说,相爷已差人去宫里请皇上的旨意,是要定圆房的日子了。长公主府也着人去布置了,等长公主和大少爷搬去了,人也多了,想必日后一定热闹。”
想着诗韵听来的话,今日夫人相邀,怕是因这一事了。我自幼养在丞相府,夫人不只是婆婆,也算养母。此事原也应由她告知。只是这些年同她并不亲厚,醒来后又没见过咸萝卜,想来只觉匆忙。
“长公主,到了。”画忆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子。收了神思,我理了理衣裙方进门。
厅里只有夫人和刚才通报的丫头玢儿,行了礼便落座。夫人接过刚呈上来的茶,细细地用茶盖子去拨上面浮着的茶叶。淡绿色的茶水在白玉的茶杯里被映出细腻的光泽,不觉就又出了神。想起了小时候和咸萝卜一起在花园里捉蟋蟀的场景。
天微晴,雨初停。我捉不到,在草地上假哭撒娇。抬头就看到他握着一只蟋蟀从假山后走过来,背景就是泛着这样的淡绿色的光。一切都新亮舒服地刚刚好,如果最后他没有把蟋蟀扔在我身上,吓我一跳之后还哈哈大笑的话。
我和咸萝卜也算是青梅竹马,可这么多年大都是这样。相互间乐此不疲地捉弄,难得有几时和气。最近关系却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朦胧间似是生出爱意,又隐隐泛着醋味。
在这样敏感的时候,偏偏要定下终生大事。许是上天替我做了决定。既然早已嫁了进来,我又喜欢咸萝卜,那就不该再有何犹豫。其他的事日后慢慢问,不懂的也慢慢了解。
自以为成熟稳重大方得体的我,在夫人说完之后,却很不争气的变了脸色。突然起身的动作也让在场的人一惊,连夫人也起了身。
“长公主这是……”“夫人,本宫没事,只是还有些不大舒服,先告退了。”
“长公主要保重好身体,不然晔儿去了北狄也要放心不下的,有什么事就让丫头来禀一声。”
匆匆离了上房,是真的不大舒服。心,不大舒服。
脑子里过了那么多情景,却没有想到,最后咸萝卜会被派去北狄。画忆紧跟着我凌乱的步子,“长公主,大少爷他去北狄也是好事。夫人不是说皇上的意思是让大少爷建功立业,也为皇家和相府添几许颜面,免得受人话柄,说大少爷配你不起。此一去,想是月余便能回来,到时再择日子也不迟啊。”
我停下来睨她一眼。“你懂什么?他凌天祐就是借此机会拿雒廷晔来牵制父亲,好整顿朝纲。我从来都是皇室的牺牲品,活在他们的算计中。父皇一句话让我嫁,我便嫁。凌天祐一句话派我夫君去战场,我便要枯等。”
“嫁过来,幸运的是我同雒廷晔彼此爱慕。却不知他这回一走,还,还能不能回来。”越说声音越弱,到后来我竟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夹杂着哭腔。
画忆此时也乱了阵脚,“会回来的,会回来的。大少爷吉人天相,不会有意外的。况且他只是随军的将军,既不是统帅,又不是先锋,不会有事的。”
“可是北狄那种地方气候极尽苦寒,定是要遭罪。我虽未见过战场,却也听闻当年父皇征战的事迹。北狄人本就善战,又习惯寒冷,父皇那样的人都打了几年才打下来,咸萝卜他……”
“本少爷不出一年,便能凯旋而归。”咸萝卜怕是听墙角有一会了,差点忘了他一直就有这个习惯。
画忆看了我们一眼,很懂事地退下了。空荡幽邃的青石板路上,就剩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当然我是眼睛大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