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檐牙高啄斗心机
行至后院,真真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感觉要是没人领着,定是会在这高宅中晕头迷向的。
通过一路跟沈琳交谈,得知这沈府当家沈列的夫人,也就是沈敏和沈琳的生母已在两年前溘然长逝。现在沈府还有三房姨太太——周氏,吴氏,丁氏,以及沈婉的生母,身份卑微的妾室安氏。
而家中得继香火的男孩仅有三姨太太丁氏之子沈风,年仅6岁,是最小的孩子。四个姐妹沈敏,沈婉,沈琳,还有一个大姨太太家的沈婷,刚满12岁。
沈琳叹道,“在这兄弟姊妹中,由于风弟弟是男孩,所以家中对他尤为疼爱,而最令人心疼的,就是二姐姐了,生母地位太低,我娘那时就不许她入籍,现在也就只能依凭着二姐姐。多亏二姐姐绣艺超绝,才在家中略有地位。”
乐正樱默不作声,这他人家中关系,自己也不好过多置喙。
正厅里。
“侄女乐正樱见过沈伯父,见过几位夫人。”毕竟除了沈列,几位姨娘也都坐于厅上两边,都是长辈,打声招呼见个礼也是应该的。
沈列爽朗的抚掌而笑,“哈哈,转眼有几年没见啦,小樱都长这么大了,不知乐正兄近来如何啊?”
“家父很好,此次还专门叮嘱我,让我给沈伯父带了些京城特产,说是沈伯父喜欢的。”乐正樱得体地应着。
“好好好,”沈列笑着招呼乐正樱,“快坐吧。来了就跟自己家一样。这段时间就让琳琳带你好好转转啊。”
乐正樱几人落了座。
正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珠圆玉润的小姑娘,身量不足,但灵气逼人,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应该就是沈家四小姐沈婷了。
“娘,娘,这个姐姐好漂亮。”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带着一个非常抢眼的虎头帽,揉着自己的小眯缝眼,拽着丁氏的衣角,朝着乐正樱傻乐。
丁氏不好意思地朝乐正樱笑笑,“乖,风儿,快叫小樱姐姐。”
“小樱姐姐好。”沈风甜糯的童声简直萌化了乐正樱的心。
“嗯嗯,风儿好,姐姐这里有好吃的糯米糍,要不要尝尝?”身后的兰心呈上了乐正樱最爱吃的糯米糍。
沈风正准备过来尝尝,却被一旁的小姐姐拉住了,“四姐,你拉我干吗?不要和风儿抢吃的。”
沈婷朝乐正樱甜甜一笑,“小樱姐姐,风弟蛀牙还疼着呢,可不能让她吃多了。”对着沈风笑得狡黠,“你哦,忘记丁姨娘前几天给你还熬药呢吗?所以,这糯米糍就给姐姐吃啦。”
“唔……”沈风鼓起腮帮子,却无法反驳,因为确实句句在理啊。
“婷婷向来心细如发,周姐姐可算是有女如宝了。”丁氏朝周氏看道。连未曾生育的二姨娘吴氏也点头赞许,“哎,我多想有一个像婷婷这样的女儿啊。”
周氏也为自己的女儿而骄傲,但还是谦虚的说,“咱们家的几位丫头都是极优秀的。”
乐正樱品了口茶,看来这沈家几个姨娘间,表面看来,相处还是挺融洽的。目光转向正在逗乐沈风的沈婷,这沈婷看着人小心善,却是个心思缜密的角儿,以后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哼。”沈敏嗤了一声,“还真当自己是夫人了,不过只是个大姨娘而已。”
几位姨娘均脸色一僵,对于这个大小姐,她们却都不与之争辩,能避则避,她即使嫁了人,在沈家也是极有分量的。
“敏敏。”沈敏身旁的相公于征皱了皱眉头。
沈列看向自己的大女儿,却没有面露不满,反而和颜悦色地说,“敏敏这几日在家,正好帮帮为父管管账,你二妹妹婉儿对于账目还是不熟悉,你也抽空教教她。”
沈婉微微低头,“还望大姐能指点妹妹。”
沈敏可谓是沈家真正的掌上明珠,不仅是正方嫡女,身份高其他姐妹一筹,而且自幼聪慧,对于理账方面更是一把好手,出嫁前,可以说沈家绣庄生意帐都必经其手。
沈敏笑意不明地看着沈婉,“是,爹爹,女儿自然会好好地‘教教’二妹的。”
乐正樱的茶喝完了,沈家也准备开饭了。兰心叫来沈家的一个侍女,让她再去备一壶乐正樱喜欢的红枣茶。那个小侍女看到了兰心的脸后,吓得低下了头,称了是后疾步退下。
兰心丝毫不忌讳别人的目光,一心一意地伺候着乐正樱。
沈琳在旁瞧着,手肘捣了捣乐正樱,咬耳朵道,“你这新丫鬟看着眼生啊,还有,她的脸……”
乐正樱轻声道,“这是兰心,她很好。”简简单单几个字,却道明了对于兰心的信任和支持。
沈琳也是极聪明的,并不会以貌取人,打量了一下兰心,朝乐正樱努努嘴,“确实不错,看着比风筝那丫头要稳妥细心的多。”
乐正樱傲娇地微抬下巴,“这是自然,我的眼光好啊。”
沈琳暗地掐了一下乐正樱的腰,“你哦,除了古灵精怪就在没什么优点了,还是个善伪装的主儿。”
乐正樱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善伪装,这沈家戴着面具的人又有多少呢?
入了座,沈列自是居于首座,左手边坐着的竟不是大姨太周氏,而是长女沈敏,足可见沈列对于沈敏的疼爱。
“小樱啊,来坐沈伯伯这边。”沈列慈爱地看着乐正樱。
乐正樱嫣然一笑,“谢沈伯伯厚爱,只是,小樱因路途遥远,想着坐在门边,通通风,透透气,不知可否让琳姐姐陪我坐在这里呢?”
“当然可以,小樱若有不适,家中有坐堂大夫,要不要叫他过来给你看看。”
“哦,无碍的,谢谢沈伯伯关心。”乐正樱挽着沈琳坐在了下首靠门的座位。
沈列的右手方自然就坐上了大姨太周氏。众人依次落座。
“布膳吧。”周氏吩咐道。
仆妇丫鬟们鱼贯而入,乐正樱起初觉得没什么,与沈琳小声逗趣玩笑,眼角忽然扫到了坐在一旁的沈婉脸上那隐忍的忧伤与愤怒。
愤怒?依着沈婉的脾性,这个表情出现在她脸上是绝不寻常的。
刚想顺着沈婉的目光看去,却被沈婷的一声“哎呀”勾走了注意力。
沈婷的右手被滚烫的汤汁溅到了,疼得手肘朝后一戳,将身后的中年仆妇撞倒在地。
“好烫好疼!”沈婷捧着右手,眼中已有泪珠滚动。
沈列当即拍案而起,“快!快拿冰水来,快去请李大夫来!”
沈婉匆匆被丫鬟们待下去处理烫伤,可谁又注意到那个摔倒在地的仆妇由于被撞倒,身上和胳膊上也被烫伤了呢。
沈婉焦急地快步上前,正准备扶起她,却被怒气冲冲的周氏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
周氏一巴掌扇在了那个仆妇的脸上,张口便骂,“贱婢!好狠毒的心肠!定是你故意的!”
沈婉惊呼,“娘!”
想不到,这中年仆妇竟然就是二小姐沈婉的娘。